這裏,李大椿看見這般光景,想想兩家的好處,我若不在這科發達上去,代他伸了這冤,也不可為人。每日在家埋頭伏案。光陰易過,不到數日工夫,已是六月天氣。城中門鬥又來送信,說道:“學憲於七月初十日按臨省城開考遺才,你須初七日先行到省,方來得及。”
李大椿聽了此信,又是半憂半喜。憂的是終年依傍湯家,飲之食之,所有他母親作點針線,售出來也不過零用而已,此一番考遺,至少要二十兩。這筆巨款從何出處?真的是已經場期伊邇,能夠一舉成名,就可從此改換門庭了。獨自一人隻是悶悶的坐在書房,想想自己何以如此命苦!好容易遇見好人提拔,我今又遭了這事,眼見得無錢下場了,這是如何是好?
一人正在那裏呆呆的瞎想,隻見湯太太走了進來,望見他發癡,忙喊道:“大椿,你在此想什麼?”大椿出著神,忽然被他一叫,倒駭了一跳。一看見是湯太太,急忙的立起身來道:“不想什麼。”湯太太道:“我曉得你的心思。方才聽見門鬥來說,場期定了。你因為無錢前去,可是不是?你莫呆想,我家雖遭了此禍,正想你發達,代我們出氣,眼見得兆璧他弟兄二人是不能同你去考的了。”說就紅了眼眶,走過來言道:“你預備幾時去?如今麥租可以下來,明日叫人去催。先要幾十兩銀子家來,好與你動身。你此刻查點查點,看看有什麼要置買的,要收拾的東西,查出來好預備齊全,況且你母親又時常的有病,臨時匆匆,莫要忘了帶去。”大椿答應了就說道:“承伯母如此成全,真是感激不盡了。”說完,湯太太去後,大椿又將這話告知他母親。母子二人真是感湯太太之恩實不淺也也!大椿又到鎮上約了幾個熟人結伴同行,赴省過考。一個叫於德全,一個叫賀瓊瑤。還有一個姓方,名字叫為同正。三人皆是他平日的至好。約齊於七月初一日啟程。先期又到倉房內,見了湯德元,告別了一番。
德元見他一人前去,也不免想到兆璧弟兄兩人。當時,也是酸酸楚楚,諄諄囑囑。大椿回來,本想還到華太太那裏告別,深怕又惹他的傷心,隻得求他的母親,等他啟程之後,到他那裏打個招呼。各事安頓停妥,到了三十日這一天,湯德元叫人送信家來,與大椿發兆,又囑他一到省中就趕緊速速來信。大椿一一應允。
晚上,湯太太就辦了幾碗菜,皆是取的吉祥話頭,說了幾句。未了,送出來四十兩銀子與他為路費。
次日一早,大椿先在家祖宗神麵前磕了頭,然後與湯太太並他母親告辭。湯俊在伍員廟內知他動身趕考,也趕緊來代送行。大椿臨動身之際,又勸了他一番,方才雇了兩輛車子,與於德全三人啟程前去。
在路非止一日,已到了山西省中,選了一所寬大的房子住下。次日,招呼於德全的家人,先到街上,買了柴米動用什物。到了考試的時候,所有進場應用物件也要預備置辦起來。於是李大椿便同於德全等三人出了考寓,到街坊上閑逛一回,兼備辦些東西。三人信步走來,隻見六街三市頗為熱鬧。及至考棚街一帶,那些前來趕考之人互相買賣,尤覺擁擠非常。李大椿等買了些零碎東西,又逛了一會,打算回寓。忽見路旁中有許多的人在那堆著相打,又聽一人大聲罵道:“吳熊你這雜種!賒欠了咱們的東西,不想還錢,還要硬行搶物!咱今將你這雜種打死了,看你到那裏去喊冤!”李大椿等便上前一看,隻見有四五個店夥圍住一個後生在那裏打詈。那後生也暴跳如雷,詈不絕口,卻不十二分動手。那些店夥包不敢過於近前。李大椿看完,便走向前問道:“你們所為何事,如此打詈?有話盡管說話,何必如此呢?而況相打沒好拳,萬一的打傷了那裏,兩邊皆不好,你們且各自撒手,有話說話。”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