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伴媽由均祥那裏回來,到了葉家,隻得照那均祥的活對葉開泰說了一遍。開泰道:“這事如何可行?我的良辰吉日早已看下。現在忽然更改,也不是平常小事,怎麼能行?”隨即叫人去喊王瑤,說道:“媒人是你做,如今忽然要改日期,不是拿人作耍?你代我前去同夏均祥說,務必明日要人抬回。如果無人,莫怪我不看麵情。”
王活嘴接住道:“此事要有話頭,均祥不能更變。讓我先去一遭,就可曉得。”說了,叫了兩名轎夫,乘了上去。一刻工夫,已到夏家門首。內裏家人見活嘴已來,忙的把他請到書房,報知均祥。均祥見了活嘴,放聲大哭。
說道:“王哥,此事如何得了?承你盛情,想出這個法子,把華家那裏弄平定了,以為可以無事。那知晚上不知不覺舍妹與丫頭不知去向,叫我怎的對得起葉家?特地約你過來,代我設個法兒,好將此事混了過去方好。”
王瑤聽了這話,也是吃驚不小。搖頭道:“這事怎的當得住?仍須要忙速去找。葉家用了這許多的錢,尚還事小;惟他以人為重,沒有人交出來,怕是擔代不住。我隻好暫且告別,莫擔誤了你們尋找的工夫。”說了,一人氣不出言,即走出書房,上轎而去。
均祥到了此時,知道不得過去,隻得自己又坐了轎子,來到大同縣內,見了洪鵬程,托了此事。求他轉求葉開泰寬限幾天,等找到了,然後再行選日迎娶。洪鵬程那裏肯去?說道:“小弟為你們兩家的事,用了許多的心力,方才辦了。體難道不知這底細麼?令妹既然心不甘願,也該早為防他,方是道理。怎麼被他走了,還不曉得閨門之女夜半私逃,這是什麼體麵之事,仍到我這裏來求情?這事不能過去。但此事你們有約在先,我不過成全其事。隨後怎的。隻好你兩家自去麵談。”說了,站起身來,舉起茶杯送客。均祥又碰了這釘,連一句話也回答不出,隻好把心耐了過來,拚著打官司用錢。想了一回,也受急,也傷心,隻得仍回家中著人去請王瑤,預備送他些銀錢,好求他轉圜。
那知王瑤回到葉家,一路上想道,這小夏平時刻薄萬狀,我代為了這件事,又弄了幾千銀子,先前還說道,等後來說成功了,他就截絕不提。今日出了這事,不在此次上弄他的餞,更等何時?想定了這主意,轎子已到葉家門首。下了轎,一直來至開泰的書房。開泰見了他回來,忙的問道:“怎的說法?”王瑤道:“人心實在難知。小夏是個哄騙,把少爺的聘禮騙了過去,忽然將人藏了起來,反說他自己逃走。此事誰能信他?顯見他又將妹子許了與別人家,這銀錢是被騙的了。外人聽見豈不羞殺!少爺的一個妻子反為別人娶去,用了銀錢,仍然落空。就是老大人曉得了,少爺也不得安然的。這明明是均祥欺我們無力辦他,用些假話來哄我們。此事如何行得?少爺到要自作主,就於今日要將話說定,明日就是吉日,誤了喜期,有一世的不順遂。”
正說之際,門口又進來報道:“洪大老爺來拜,有要話麵談。”葉開泰被王瑤說了這一番話,即急得暴跳如雷,說道:“小夏你不把人送娶,不叫你認得我,也不叫葉開泰了。”聽見洪鵬程又來,正是要請他發作。忙的說道:“有請。”家人答應了出去,早見洪鵬程進來,見葉開泰怒容滿麵,知道他已經曉得此事,忙答口道:“這豈不是荒唐麼?我看此事斷不致於如此,定然別有原故。隻剩今日一天,不將話說明白,如何行事?”
王瑤道:“既然是父台,即求父台親去一趟,以利害說知。使他悟醒過,免得彼此反臉。這不是明明欺人麼?將妹子藏起,騙人家的聘物。”洪鵬程因是葉開泰的事件,回不過去,隻得忙急的到了他家,照看王瑤所說的一遍話,硬說他將妹子藏了起來,預備另受別家之聘。
均祥到了此時,滿肚苦楚說不出來,隻得求洪鵬程代他說情。洪鵬程見了這般光景,曉得難說,隻得仍然回到葉家回信,求他自己辦理。葉開泰這一聽,豈能罷休?加之王瑤從旁撮弄,叫他到府裏去請劉用賓,提均祥到堂押交。開泰聽了這話,甚是有理,隨即作好了紙,來到府中。就將這番話說與劉用賓得知,求他忙即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