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瑤雲在轎內看見進了城門,轉了幾個彎子,後麵白大娘趕著住轎,知道是到了包府門首。轎夫遂立住了腳。後麵眾人皆已來到,先進門叫看門的中將將中門開好了,然後出來,叫將轎子升了進去,一直升至大堂,去肩下轎。
隻見慧兒早跑到了裏麵來送信。這裏慶喜也就趕上一步,將瑤雲扶了下轎。早聽得後麵出來了好幾個人,皆是穿紅紮綠,環佩叮當。到了屏風口,止住了腳步。白大娘大聲說道:“我們小姐同了少奶奶迎接夏小姐。”瑤雲看見,趕忙扶著慶喜,搶上幾步,進了屏風。先招呼了一聲,然後到了後麵堂屋中央,見上首一位少年美婦,約有二十七八歲光景,開了一個元臉,粉白的麵皮,櫻桃的小口,穿一件綠湖灑花棉襖。
隻見白大娘指住年少的美婦說道:“這就是我們大少奶奶。”瑤雲上去稱呼了一聲嫂嫂,彼此見了一禮,又拜了兩拜。回過身來,見下首一位十八九歲的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品貌絕倫,中等的身材,一雙小腳真如金蓮一般,笑盈盈的先著瑤雲叫道:“姐姐請坐!”白大娘接住又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小姐。”瑤雲也彼此見了一禮。
隨即慶喜也就上來與大眾叩頭。
原來這包清義就是這武強縣人氏,由翰林院開坊,用了京職後,因苗蠻不靖,他就投營效力得了功勞,反授了武職,在京做了九門提督,生平一秉至公。祖上本有些田產,他就叫子孫在家中度日。他自己一人在京專為國為民鋤奸嫉惡。凡民間有冤枉事倩,他就代人理直。不問再大的官職,不犯官法就沒事,若是有點錯處,他就奏知皇上。輕則降級,重則參官。連宮內的嬪妃、太監也怕了他的,與那些外官更不必說了。所以恨他的人往日總要想設法害他。怎奈主上知其清正,即有人參奏,不是留中不發,就反把原奏的人申斥。故此,百姓因他姓包,就代他起個名字叫為賽龍圖。夫人王氏早年亡過,現在膝下隻有一子一女。子名叫為鳳生,生得眉清目秀,牙白唇紅,那一種聰明,也是世上少有少見。到了十四歲就入了學。本年卻巧恩科,隨即連捷中了舉人。次年會試,接著中暸進士。殿試的時候,字法又好,本來閱卷大臣把他擺在前名,預備選元,隻因卷子上誤寫了一筆,故此點了翰林,也在京中供職。娶妻劉氏名叫蜚枚,乃是大學士劉林之女。招贅之後,就接回武強縣家中居住。
一女名叫翥鵉,也是聰明絕頂。比他嫂也好看許多。雖然生在豪門大族,卻不以富貴驕人,遇見窮人以及避難的,無不成全周繼,姑嫂兩人皆是如此。當下與瑤雲見過了禮,見瑤雲那種美貌端莊的樣子,真是個大家氣派,隨即叫丫環送上茶來。翥鵉先啟口問道:“姐姐府上是大同呀?”瑤雲答道:“妹子祖籍是浙江,因父親為官山西,授了大同縣缺,故寄居在大同。但不知姐姐青春幾何?今日造次拜府,心甚不安。”
翥鵉忙的說道:“那裏話來!妹子今年一十六歲了。日前得知於白奶奶,談及姐姐遭難,真是可憐!難得姐姐如此苦心,可敬,可敬。”
蜚枚在旁也接著問道:“你出來時,這華家公子可曾出獄?”瑤雲此時見問他事情,當時臉就一紅,不便說出。
慶喜趕忙代他答道:“少奶奶的明見,若是華家公子能夠出獄,我們小姐也不吃這辛苦了,遭這驚嚇了。隻因葉家一定要謀害華公子,我家少爺又無主見,故此作下這慢慢的事來,前日在綠洋湖遇見強盜,真是絕處逢生。難得這白奶奶一家好心,將我們主婢救起。今日又來打擾小姐與少奶奶。這恩真是報之不了的。”說著,家人又送上點心。大家入座,又談了一會,本來瑤雲氣度溫存,加之翥鵉又因他是個遭難的女子,格外可憐他的。兩人越談越加親熱。到了飯後,翥鵉就叫白大娘在他自己房中添了一張床鋪,取出自己鋪蓋,與他鋪好,慶喜就與白大娘住在一個房間內。
蜚枚見瑤雲有服在身,忙的又叫人代他裁了幾件衣服,招呼裁縫去做。三人談談說說,直到二更以後,方才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