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陶發來至李春家內,問道:“李老兄在家麼?”卻巧李春正由衙門回來,談論這事,聽見外麵有人,連忙迎了出來。問:“是那位來找?”陶發趕著上去說了來意,道:“我這兩個小主人實在冤枉,現在遭了這個橫事,就是頭翁也該知前任夏太爺的愛婿,哪知反害了他性命,他又是個讀書人,這一來豈不要死在裏麵?”李春聽他要去探監,忙道:“老哥不著急,我正為這事躊躇。你說這華家可是那閣老街華童的相公?”陶發道:“何嚐不是?可憐我老主人去歲才死,現在就遭了這事,豈不傷心?”李春跌足道:“不料這個糊塗官害了這樣好人,我實對你說,那個華大爺是我的恩人,我不是他救我一家,早沒有性命。你要進去探監,那是不能夠。你快回去安慰太太,這裏總有我代他料理,包教兩個相公沒得吃苦是了。”陶發聽他這話,仍是半信半疑,說道:“雖承頭翁如此好心,隻是回去太太問道,教我拿何話說?”“你就說十年前那個上吊的李春,現在管監,他能照應相公,太太就知道了。倘裏麵有什麼話說,或明日或後日,來此我告訴你是了。”
陶發聽他十分懇切,隻得千拜托萬拜托出來,看見天色不早,怕沒得出城,趕著一氣跑到城門口,所幸還未上鎖,他就求了門兵,放出城去。黑夜內一人跑回鎮上,到了華家門口,將交三更。隻聽裏麵哭聲震耳,原來陶五同兆琨進城,被捆在福壽寺內不得脫身,到了第三天,真是餓得要死,見來一個和尚,將他放走。回到鎮上,見兆璧被人捉去,知道難逃法網,又將兆琨的話說了一遍。華太太與兩位姑娘聽見,所以在此痛哭。陶發敲了好半天門,裏麵方才聽見。開下門來,見是陶發,華太太連忙來問。陶發已大哭不止,說:“不好了,我家兩個相公好受苦了。這樣冤枉,性命還不知在哪裏呢?可憐他兩個被兩次夾棍,焉得不招。”說著又哭個不止。華太太見他這樣,疑惑兩個兒子已經沒命,隻見望後一倒,“我的兒呀”,一聲還未喊出,已昏暈過去。陶五急道:“究競相公怎樣了?說得不清不楚,現在到底怎樣?”陶發一聽遂止了哭,上來將華太太灌醒。
兩個姑娘又言道:“你把進城的話前後說一遍再哭不遲。”陶發道:“我是急得說不出來了。”於是就慢饅的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卻是與陶五所說的差不多,惟審的時候話不同。華太太聽畢又哭個不止,還是陶發的妻子過來解勸一番,說道:“現在既遭了這事,相公還在獄內,要想法進去鋪監,方不得吃苦。”華太太道:“我是女流,從未見過這樣事件,教我從哪裏辦起?”淘發又將李春的話告訴了大眾,華太太聽了方才明白,止了哭,道:“這人果是李春,或者還有照應。從前這人住在我家間壁,那年窮得設法,在家上吊,被我知道,送了他十串大錢,方可過年,後來他就上了這門戶。但是隨後怎好?兩個人性命不能白白送死,還累湯伯伯受此冤屈。現在尚不知下落,你們要到他家去問問方好。”華太太說了又哭,哭了又說。到了天亮,陶氏弟兄方才回去。吃過早飯,來到湯家問信,剛至門口,隻見許多公差圍著一堆,內有一人牽住一個犯人,說道:“贓在哪裏,你快說來,好進去動手。”犯人道:“明明的是我們放在他大廳後麵,現在如何沒得,定是他換了地方,你們何不進去搜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