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活嘴別了夏均祥,回到葉家,將均祥所說的話說了—遍。複向開泰道:“少爺明日早間可先具衣冠,去拜夏國華。見麵時不必說這事。但言老大人在京,時常家信中提及。說老伯居官清正,不日就申奏朝廷遷調他處。然後出來讓我前去說項。”葉開泰聽說,甚是得意。
到了次日就具衣冠乘了轎。到縣衙會夏國華。夏國華雖知道他如此作為,不與他往來,奈因他是地方上紳士,怕有別項事件,不能不出去會他。隻得也穿衣服,延入花廳。見禮已畢,敘了寒喧,夏國華問道:“公子前來有何見諭?”葉開泰道:“隻因家父屢次來信,在部中聞老伯居官清正,甚是欽佩。日前已代老伯申奏朝廷,想不日就有升遷的信息。小侄一來請安。二來為老伯道喜送情。”
夏國華明知他向來捕風捉影,又不好說甚麼,隻好隨著謙遜了—回,葉開泰告辭而去。
接著外家丁又來說道:“葉少爺那裏王大爺請見。說有要話與太爺麵商。”夏國華聽了想道;適才葉開泰在此,為何不說明,卻教他前來,這是何故?乃道:“你們出去代我擋駕,說我有公事要辦。他有話說,請他存下便了。”
那個家丁出去,將這話與活嘴說明。活嘴道:“請再進去回一聲,非我一定要見,乃是葉少爺有話不便麵說,故請我前來麵言。”家丁無奈。隻得又進來向夏國華說知。
夏國華推辭不去,隻得說道:“請在書房便會罷。”家丁領命前去請王活嘴進來。彼此相見,活嘴便向夏國華道:“適葉公子前來請安,實有一事相求,因命王活嘴故著晚生前來代達,父台可知道否?”夏國華聽了就不願意。乃道:“話要說明,方能明白。他又未說,老夫何以得知?”
活嘴忙陪笑道:“這事在晚生看來,到是極好的美事。目今葉公子斷弦,隻因選擇太苛,至今未曾膠續。前日葉大人從都中來信,說他年力已衰,尚未見有孫兒,特催葉公子即速聘娶。信中並言明父台有位令媛賢淑,才美可稱絕世。且父台政聲卓著,指日高遷,囑公子挽媒求說,好結朱陳。故今日公子先來請安,卻又不便啟齒,是以囑晚生前來代達。父台明見,這不是件極美之事麼?莫說門第相對,就是葉公子這樣人才,想父台也是得意的。”
夏國華聽了這話。心中罵道:你們這些篾騙惡少。打算老夫不知你的作為,卻來妄想。豈不是做夢。何況我的女兒已經受聘,就是養老在家,也不能與他做親。當時卻不好說,隻得哈哈大笑道:“葉大人盛意雖好,隻是說遲了。小女已於去歲受聘華家,隻好請葉公子另擇高門罷。”王活嘴聽了笑道:“做親本是兩家願意,父台何必說此欺人之談。不肯做這門親,明說也不妨,難道令媛終身是不嫁的麼?”夏國華聽了他說這話,甚覺動怒,乃道:“你何以如此荒唐。老夫女兒已於前月受聘了華家,此事豈可說謊?葉家有如此門第,何患無人家做親。你說這話,敢是我女兒硬派與他家做親,不應許配與別人家麼?老夫還有公事辦,不能與你閑說,你請便罷。”說了將衣油一拂,進了後堂。王瑤被夏國華說了這幾句話,滿臉通紅,自己沒趣,隻得回轉葉家,將這話與開泰說了。開泰道:“這事我曉得不行,隻好別人家再談罷。”王活嘴道:“少爺何如此懦弱,難道被他這頓教訓,就將白白的美人讓人不成?”葉開泰道:“本是人家已經受聘,豈能勉強?”活嘴一笑,走了過去,就寫了一封書信,遞過來與開泰道:“你將這封信寄至都中,請老大人作主,怕他還不行麼?”開泰接過來一看,忙轉喜道:“人道你是活嘴,這話一點不差。但是夏均祥這人,你須與他說交才好。”活嘴道:“這個不要你說。包管成功便了。”
你道他寫的甚麼?原來作開泰口氣寫與葉槐家信,說他首妻身死至今未續配,現在大同府要代他做媒,將夏國華之女配與他為繼室,請求父親看親戚之麵,先代夏均祥捐一官職,並請來信托府裏為媒的話。皆因夏均祥這人勢利,活嘴想了這個主意。等京內部照回來,他預備送與均祥,使他瞞著他父親寫下婚書,然後將葉槐的信送到府裏,再請府裏說項。若夏國華答應,不談;設若不肯,有個華均祥這親筆婚書,不怕返悔。夏均祥是個糊塗人,見有這現成的官,又有錢,必然肯行。就是鬧了出來,俗語雲:虎毒不食兒,夏國華到了那時,不肯也是肯的。至於華家,格外不怕。一則他窮,把幾幹銀子就定了事,二則有這等聲勢,他就是告官告府,也不中用的。王話嘴便將這主意說與葉開泰聽,開泰不勝歡喜,登時依著他的稿子,寫了一封家信寄至都中,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