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湯德元自作主張,硬去帶兆璧弟兄兩人去報名。
華老也無法可阻,隻得預備考具,臨時令他二人前去。
且說大同府有個廩生,姓呂名璜,本是個詩書子弟,隻以家道不豐,加之品性又不端正,故此倚著這廩生,每逢考試,大肆欺壓,包攬認保,無所不為,籍此敲詐錢財,以為生計。此次訪得了華童結了湯德元這門親,滿想因此生出枝葉來,得一注財爻。後來,經門鬥告知他:“華家是世代書香。雖然湯家有錢,卻是無事,何能妄生枝節?我看湯家鎮現有一戶,雖然不比得湯家富足,也還不相上下。聞得他家今年有人應考,倒可生發生發。”
呂璜一聽,忙的問道:“這人家究竟是誰?”門鬥就將花名冊子掀開來與他一看道:“就是這個名字。”呂璜一望,乃是李大椿三個字,就把他放在心中。這且不表。
單說華童見湯德元報名已畢,忙著這幾日叫兆璧做雙篇改文字。鬧個不了。不到幾日,已是月底。這日,湯德元一早就來說道:“我前日進城去尋客棧,卻巧遇見這鎮上李家的一個小子,也在那裏尋下落,預備應考。這人家甚窘,靠著母親做些針線度日。他卻竭力用功,以圖上進。我見他尋了許多地方,皆因租價太昂,實在為難,故此叫他與兆璧同寓。所有房飯我已與他言明,不必出錢,皆是我備。那裏不花用些錢?這成全人家也是好事。今日他已收拾齊整,專等你們一齊進城。這裏可作速預備,那裏還有許多事呢。”華老聽見他說了這話,也是道好。旋即,招呼廚中預備了中飯,以便飯後入城。
春秋兩位姑娘早已知道,忻忻悅悅,忙了中飯。湯德元也在他家吃過了飯,又將李家小子的東西搬運在一個地方,然後雇了兩輛大車子,引了兩名家丁,就向城中而去。走至上燈的時分,已入了府城內。到了客店住下。
次日,正是二十九日,晚問即須宿場。那知李小子早上出去,到夜不歸,一直等到上燈時分,總未見回來。
心中甚是疑惑。若說小孩子貪頑,他又非不知事的小子。
正在那裏盼望,隻見他匆勿回來,向住湯德元大哭。
眾人吃了一驚道:“你為的什麼如此樣子?”他道:“我至保師那裏畫結,他說我身家不清,不肯認保。若定要他認保,須送他五十兩銀子方可畫。我說我是寒士,他說我是鎮上的首戶,不然何以同湯某人住在一起?我便苦苦的哀求他,反說我禮貌不周,挺撞保師。將我保結扯碎。照此看來,明日是考不成了。”
湯德元一聽,怒道:“他說你身家不清,他又未指出你的實跡。這是無故壓考!難道就罷了不成麼?我同你去,看他有何言談?”隨即起身,先叫兆璧兄弟兩人安睡,他就與李家小子到呂認保那裏去。
原來這李家小子就是李大椿。呂璜聽門鬥說,他家有錢,故此約了幾個同堂的廩生宿考。湯德元帶了李大椿,先行了師禮,然後湯德元問了姓名。原來這廩生姓黃名叫瑞安,平日也與呂璜一類,見湯德元出來問事,以為有了著想,隨即通了名號。湯德元道:“李相公這張結是派在你先生名下,聞得尚未作押。想因小孩子年輕,禮貌不周,此時兄弟率引他前來。令他陪禮。一切總求包涵。”說著打了一拱,複又叫李大椿來叩頭。
黃瑞安被他用禮逼住,無話可說,隻得說道:“湯兄也是我輩中人,此中苦情也該盡知。無論他是否開荒冒籍,即是我輩世家,也有一個禮節,不能叫我白白的。”
湯德元道:“既是如此。黃兄先畫便了。他卻是個赤貧寒士,所有的菲敬我代他奉上。但有一件,小弟卻是成全人家的功名。諸公如果不信,隨後訪他的家道就知道了。”黃瑞安倒要把結取出來執押,反為呂璜一句話道:“縣考在你手中,府考不能還在你手中。現在將這張結畫鬆了,隨後人家不好畫。你今日要畫,向後惟你是問!”
這話還未說完,接住又是幾個人,你言我語。反把黃瑞安弄得不敢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