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童忙的答道:“小弟正是華童。”說了,已到了門口,讓進門內。來至書房,彼此見禮坐下。
湯德元道:“久幕大名,無緣得見。今日相晤,蓬戶生光!”華童道:“仰企聲華,同深景仰。若非被災至此,一時也不能相見,今日得仰芝顏,足慰生平之願。”彼此謙遜了一回,家人獻上茶來。湯德元道:“方才陶老板道及尊意,欲租小弟住房。此事正合鄙意,即請入宅便了,所有那些俗例,你我二人雖未能免於俗,然以老哥前來,盡可不必客氣!且此房空住也是無用,隨後還有許多事件奉求。”
華童道:“台從之意可感之至!但小弟生平介介自守,雖盛情可感,多少之間務必見示。若全然不取,則知我者反為不知我也!”
湯德元還是不從。陶發從旁說道:“湯先生不知我們這主人的耿直,從來不肯如此的。你老人家還說明白了,免得他老人家為難。”湯德元見他兩人如此說法,隻得說道:“既然如此,隻取十兩銀子足矣!其餘一切不必再議。”
華童見他說出價目,也不過謙。當時談了些閑話,告辭而去,到了陶發家內,隨即啟箱取了十兩銀子,交付陶發,送將過去。
午後,陶五又同他兒子到房子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本來無有物件,當日就到房子裏去了。從此華童就在湯家鎮居住。每日除了在家課子之外,就與湯德元來往閑談。無如積蓄無多,又遭兵亂,帶出來的銀錢數月以來已將用完,又不肯啟口與人通融,除了與湯德元來往之外,其如鎮上之人皆是不與不取。
光陰易逝,看看又是臘殘春至,湯德元知道他的景況,便說道:“我等舌耕以度日,除讀課以外,無別事可做。現在兵火將平,小弟在這鎮上人地還熟,莫若明春老哥將前進房子騰出,開門授徒,也可博得些修脯。”
華童道:“小弟也想到此,惟恐是強駑之末,未必有人前來。”湯德元道:“這事在小弟身上,斷不致無人入塾。”華童當時就答應下來。到了次年過了燈節之後,湯德元先將自己的兩個兒送來入學。那些鎮上人家,看見湯家子弟也來從這華老先生,一個個也來托湯德元引進。
湯德元又代他擇那好的答應下來。不上幾日已是一堂濟濟,桃李盈門。華童就此課讀起來。
其中學生以湯德元兩個小孩子姿質最純,其餘雖非上等,也不離於中材。惟兆璧弟兄三人十分聰明。平日一早起來,先在內室裏灑掃一回,然後就出來讀書。湯德元看見兆璧這般人才,知道他必成大器,故此另存了一個心思。因他有兩個女兒,長名蕙徵,次名蘭馥,卻與兆璧、兆琨兩人年歲相仿,因他初到此地,且是如此貧窮,雖有擇婿之心,卻未敢起口。每日無事皆來看他文字。
這日清明放學,湯德元在家祭祖己畢,來華童家中約他出去踏青。華童正那裏對景生愁。想道:“人生貴適誌,我命中沒有功名之分也就罷了,為什麼又遭兵燹!弄得家產蕩然,羈身在這地方。雖承湯德元代我招呼,羅致這許多學生,偏生他兩個兒子不能上進,叫我何以對他!”一人悶悶的不樂,坐在書房中納悶。兆璧見他父親這般樣子。知道他的心事,也就不敢開口。父子兩人閑坐在那裏。可巧湯德元前來約去踏青,華童隻得同他出。湯德元也把兆璧兄弟一起帶去。
離鎮有三四裏多路一個伍員廟,凡到四時八節,這鎮上的人皆到那裏遊玩。當時眾人一路行來,真是春風楊柳,天朗氣清,好一派氣概!荒野之間,也有放風箏,也有打秋千的。不多一時已到了伍員廟門首。大眾進了廟門,有和尚迎入。到各處遊玩了一番,然後到方丈獻茶,華童又問了這廟中的勝跡,和尚一一說明。正要與湯德元告別回去,隻聽外麵人聲吵鬧。眾人回頭一看,獨少了湯德元的兩個兒子。湯德元怕他二人在外生事,趕忙的出去,已將一個賣荸齊的老頭子打傷,睡在地下。許多的閑人將他拉住,向方丈裏拖,湯德元看見,忙的上前招呼,眾人方才放了手說道:“他家中大人來了,那就有了著落。”和尚看見,登時就出去解和。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