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聲地聽著。蓮蔻小聲告訴我,門外的仰光男人名叫吳邁查。昨天剛來的時候,主動跟她打過招呼,還做了自我介紹。蓮蔻對他愛答不理。
吳邁查徘徊在門外,良久不失耐心,對屋裏說著哄勸的話,“貝殼現在很危險,也許已經遭遇不測。你想想看,他隻身一人,對付成群的傭兵,隨便有個閃失就輸掉了,很難再顧得上你們。跟我走吧,蓮蔻,天一黑咱們就離島。我已經給我在仰光的助理打過電話,他會開著快艇來海岸接應。等咱們到了仰光,徹底安全了,我再托人打聽貝殼的消息,想法子把他也救出來。”
由於時間緊迫,我讓蓮蔻去開門。吳邁查進屋後,冷不防被我的匕首製住。我對他也主動打起招呼,“聽說你有一艘快艇?”
利刃在喉,十分危險。吳邁查內心害怕,表麵卻不慌張。他主動攤開兩手,示意雙方冷靜,“哦,別緊張!我是有一艘快艇,而且打算幫助你們,但不希望是被逼的!”
看出吳邁查遇事不慌的沉穩老練,我試探著放開了他。他舒緩著脖子,摸了摸匕首接觸過的皮膚。那隻是刀背,並未傷他分毫。他真正放鬆下來,眼神活躍地打量我,“你應該就是貝殼?”
我點了頭。蓮蔻縮在我身後,同樣打量著他。我是這小丫頭的靠山,或者更豐富的關係。不必解釋,吳邁查看得出來。
他搖頭苦笑,對我表示著平和,“請收起你的匕首吧!誌玲告訴了我關於你的事情。咱們之間如果需要一場情敵大戰,也不該選在這種時候。實際上,這是女人自己的事情,該由誌玲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做出選擇。但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咱們還是想想辦法,解決燃眉之急。”
我顯然比他更希望這樣,直言了當地問:“你願意聽信我的辦法嗎?”
“說說看?”他並不固執,像要洗耳恭聽。
我對他解釋說:“首先,不要動用你的人脈關係去向島北港軍求情,否則隻會被他們狠狠地敲詐一筆,而且毫無用處。島北港軍的指揮官莽牙吉,早就跟巫虎穿了一條褲子。他們利用南北戰爭的間隙,在這座島嶼種罌粟,搭建金三角模式。”
吳邁查吃驚地瞪大眼睛,以他的經驗和閱曆,不可能想不到這些利益背後的深層關係。港軍跟傭兵合夥兒幹這種事情,聽上去像個秘密,可這個秘密是否到此為止。仔細想想,難免不會有更大的政客躲在背後默許,甚至參與了入股。這令他的臉色不由地凝重起來。
我接著對他說:“如果你想幫助我們,就該先隱藏好自己,然後再暗中使舵。千萬不可動用攜帶馬達聲響的船隻。島北港軍有驅逐艦和核潛艇。如果他們在暗中協助巫虎,對這座島嶼周邊的海域戒嚴,搜捕過往的船隻並不困難。”
吳邁查考慮再三,對我的意見表示讚同。就這樣,我們談好了周密的計劃,約定在某個深夜,由他暗中派船來接應,帶我和三個女人悄悄離開這座島嶼。
院子裏,大門突然響了起來。老漢裝聾作啞地蹲在樹下,不去理會快要被人踢壞的門板。有個賊眉鼠眼的鄉痞翻上牆頭,對著老漢叫罵:“老東西,快把門打開,讓我們捆了屋裏的兩個娘們兒,幫你去領賞金!”
老漢握著旱煙管,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對正在翻牆的鄉痞勸說:“我屋裏沒有女人。也不勞煩你們幫我領什麼賞金。”他太過憨厚老實,麵對令他束手無策的鄉痞,以致他那毫無自信的語調更像招待客人。
“快點快門,你這老混球!如果再磨磨蹭蹭,留給別人搶了先,我會揍死你的。”老漢麻木地站在那,始終無動於衷。領頭的鄉痞見恐嚇不成,隻好自己翻牆入院,奔到老漢的麵前,扇他兩個耳光,然而去幫同夥開門。另外三個鄉痞,叫罵著衝進院子,徑自往屋裏闖。
“貝殼,你不宜露麵,讓我來應付他們。”吳邁查說著,就要迎出門去,阻止四個鄉痞進屋。我一把拉住了他,不放心這副瘦骨伶仃的身板,“他們人多勢眾,而且粗暴無禮,你不是對手。”
吳邁查稍事遲疑,拍了拍自己的腰包,“別擔心,我會用錢打發他們。”他走出堂屋,攔在門口,晃動手上的鈔票,“如果你們願意跟著我幹,做我的手下夥計,我保證你們得到的好處比懸賞告示的賞金多。”
領頭的鄉痞收了錢,上下打量吳邁查一番,似笑非笑著說:“沒錯,我們是要跟著別人幹,但那個人不是你!事到如今,隻有傻瓜還看不出來跟著巫虎幹有酒有肉有女人。我們當然要捆了屋裏的兩個娘們兒,送給巫虎領賞,順便討個村鎮治安隊的隊長當當,過一過官癮。”
麵對恬不知恥的無賴,吳邁查的臉色不免難堪,壓著火氣提醒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們擅闖民宅,強搶民女,該當何罪?”
“無罪!”領頭的鄉痞撇嘴冷笑,挑釁似的撥弄吳邁查的山羊胡子,“因為我們跟著巫虎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