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村子附近的一座大山,我小跑著潛入山林,從高處向村子裏偵察,看到山下不少傭兵在行動。他們橫衝直撞,闖進島民的院落,屋內屋外肆意亂搜,更甚至對表示抱怨和怠於配合的主人拳腳相加。
經過前幾次的較量,巫虎使不出與我交手的規模戰優勢,反而是我占足了地利,不斷地遊擊損耗他。所以他改變了策略,試圖抓捕人質要挾我。
但他過於心切,忽略了毛多虱子多的隱患。這些傭兵良莠不齊,大多數蠻橫粗暴,更有些家夥**擄掠成性。他們衝入普通百姓家裏,雖然在執行巫虎的命令,可也不乏順手搶奪財物,更甚至**民女。
看著這些傭兵在村子裏禍害,搞得家家戶戶雞飛狗跳、哭喊喧天,我非常地氣憤,恨不能再像在山林那樣,去偷襲痛打他們。
然而我又不得不生生地忍住。如果此時暴露了行蹤,巫虎就不會再上當,不會再調遣兵力,向島嶼中央的原始森林集結。那樣的話,這些盜匪一樣的傭兵,會在良民百姓家裏禍害更久。
如我推斷的那般,沒過太長時間,這些傭兵果然接到了新命令,紛紛跳上敞篷的越野吉普車,向著島嶼中央的方向趕去。我估摸著,巫虎大概已經看到了那些彈痕和彈殼,還看到了通訊兵的屍體,以及被狙擊步槍打穿的步話機,所以才調集大規模兵力,向島嶼中央的原始森林包圍。
我脫掉了叢林野戰的偽裝,把自己恢複成莊稼漢的模樣,長短武器藏在裝滿茅草的背筐,又戴了用甘蔗葉自編的鬥笠遮臉,這才走出山林,順著羊腸小路往村子靠近。
一路躲躲閃閃,避開閑人耳目。拐過村口第一麵石壘牆時,我看到一個背影熟悉的男子,正提著漿糊桶在那刷牆,非常認真地幹著,把幾張人物畫像粘在牆上,還不忘用手小心地抹平。
我假裝無意間經過,趁著四下無人,一把揪住那男子的衣領,將他扯到石壘牆後麵的草垛裏,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哈沃,你在幹什麼?是不是瘋了?”
此時此刻,不期而遇的見麵,未表敘舊之情,已似冤家路窄。我之所以感到惱火,不是因為哈沃仍然留在這座島上,而是因為他正在幹的事情,以及他手上拿的一摞人麵畫像,有誌玲,有蓮蔻,有田桃,甚至還有我。
這些聲明著舉報有獎、懸賞通緝的告示單,必是巫虎搞得鬼名堂,就算要對外張貼,也該由那些傭兵、那些幫凶爪牙來做。可我萬沒想到,幹這種違背是非、不義之舉的人,竟然是哈沃。那個被三眼蛇和傭兵們當野狗一樣肆意欺辱的哈沃。
認出我的那一刻,哈沃先是驚慌,甚至想要逃跑,直到確定我並無敵意,他才恢複鎮定,長長地鬆了口氣,對我從頭到腳一番打量。但見我破衣爛衫的莊稼漢打扮,與往昔並無差別,與他之間也沒生出差距。我還是他熟悉的貝殼,或者“貝殼”。相比之下,他的嶄新花襯衫,以及鋥亮的透氣皮靴,倒令他看上去光鮮不少。
哈沃不耐煩地拉下臉,猛力掙脫開我的手,自顧整理著擔心弄皺的衣領和皮靴,仿佛那才是我們兩人之間最重要的。我感到疑惑,短短幾日不見,他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用莊稼漢的直言了當嘲笑我是一個“貝殼”,而是換了一種方式,用他並不擅長的姿態,或者說根本就不屬於他的姿態,提醒著我在他眼中是一個“貝殼”。
為了弄清原因,我直言了當問他。至少我還是個莊稼漢,而他也質變不了。
“哈沃,為什麼沒有走,不離開這座島嶼?是因為巫虎把海岸線戒嚴了嗎?還是因為我救了一個不懂愛惜自己性命的傻瓜?”
哈沃的臉色依舊拉著,語氣開始沉重,“貝殼,少說風涼話!你是救了我,然後叫我離開,可是再然後呢?離開這座島嶼,我又能去哪裏?我可以把老婆和孩子拴在褲帶上帶走,可我的田產怎麼辦?!”
“三眼蛇的皮靴子是什麼味道,還記得嗎?在他把你的臉踢碎之前,你並不是因為田產才屈服。你有老婆,有孩子,所以你才非要種他媽的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