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傭兵塔博靠在樹上,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愛撫著醫務兵淚濕的紅腫麵頰,仿佛他依然“美麗”,依然吸引著他,“傑克,別為我難過,也許這不值得!我就要死了,有些事不該再瞞你!實話講,我不是為了賞金才追來這裏,都怪那個該死的貝殼,是他推動懸崖的巨石,砸死了山姆!我報仇心切,才追來了這裏。”
聽到“山姆”這個名字,醫務兵愕然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卻又似預料那般,痛苦地失去冷靜,“山姆?你要為山姆報仇!?——噢,見鬼的,他是個在營帳間亂爬的**,舔許多男人的菊花,滿嘴的淫言和精蟲!你怎麼會喜歡上這種家夥?——噢,瞧啊,我真傻,竟然還要問你!就因為他是這樣,你才喜歡上他,對嗎!?——噢,不,塔博,你為什麼要和我講這些?為什麼要羞辱和傷害我?我可是不遠萬裏,跟隨你來到這座島上,為我們隻愛對方一人的約定!快告訴我,塔博,這一切不是真的,你是因為怕我為你難過才故意這樣騙我?”
仿佛極不情願接受這樣的現實,醫務兵痛苦地啜泣著,直視著自己的“睡夢糖心”塔博,一時沒了主張,無法斷念最後一絲哪怕是祈禱或幻想來的希望。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為了使醫務兵確信,傭兵塔博繼續懺悔著說:“對不起,傑克!我背叛了你,這真見鬼,我為此苦惱。本該隻愛你一人,說好了的,可又情不自禁,接受了山姆的愛意。雖然我和山姆剛剛認識,但我們彼此隻對視了一眼,就雙雙墜入愛河。他簡直是我的枕邊糖棒,就像我是你的睡夢糖心那樣。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對你不公平,對山姆也不公平。
傭兵塔博氣喘著咳嗽了一通,繼續吃力地訴說:“我本來想找個機會,撮合你和山姆互生愛慕,以求我們三人快樂的共枕。可我萬沒想到,事情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山姆被砸死了,我抱著他的屍體,看他滿口鮮血,說不出話來......都怪那個該死的貝殼,毀掉了我們的幸福!”
說到這裏,傭兵塔博有些激動,緊緊地抓住醫務兵的雙手,臨終遺願般哀求,“傑克,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抓到貝殼,你要暗中給他注射一針,讓這個狗崽子為山姆陪葬。至於巫虎的計劃,對我們的愛情而言,從來都不重要!”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開始搞不懂這些雇傭兵。光天化日之下,殘酷廝殺的戰場上,兩個肌肉健碩的大男人,難道在使用某種新型戰術語言交流?不然我怎麼會聽不懂他們講的“睡夢糖心”和“枕邊糖棒”是個什麼鬼意思——這些無論聽上去還是吃起來都直教人聯想口水橫流的畫麵。
要知道,老漁夫以前可沒少對我講述戰友兄弟之間生離死別的情誼,但他從沒描述過像今天這種類似的情節。我的世界觀不禁掀起了小小的淩亂感,險些被眼前的怪象迷惑,就仿佛他們不是一對喋血沙場、槍林彈雨的雇傭兵,而是一對落難的鴛鴦“鳥”。
去他的蛋吧,我果斷地想著,我是個正派男人,從不關心哪隻鳥跟哪隻鳥相好,你情他願無公害,隨便你們分享糖棒,但別來招惹我。我跟巫虎已經開戰,誰做巫虎的幫凶,我就視誰為獵物。我是個獵人,以正在拉開的弓箭為證!
此時此刻,受傷的傭兵塔博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儼然挺不過多時,他的話卡在喉嚨裏,似乎難再說下去。醫務兵猛地抱住了他的頭,傷心欲絕地大哭,“不,塔博!你是愛我的,所以你不惜用生命保護我,我知道你更愛我!我們會抓到貝殼的,會將他碎屍萬段,為你報仇,也為你心愛的山姆,好嗎?求求你了塔博,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傷心!”
他不會丟下你的,我在心底告訴著,嗖地射出一箭。箭矢從背後刺中,穿透醫務兵的後心。就在他瞪大眼睛,俯身去看探出胸口的箭頭時,嗖,又是一支飛箭,射中了桉樹下被他抱在懷裏的傭兵塔博的腦袋。
這些肌肉發達的壯漢傭兵,已經足夠令我頭大。我沒空多理會兩個不再礙事的鴛鴦“鳥”,隨他們去吧,而我再次拉開弓箭,朝最後一個傭兵奔去。
最後一個傭兵背著步話機,躲到一排桫欏樹後麵,鑽進了藤蘿纏繞的灌木層深處,以此躲避蜂群的襲擊。看他吃力的樣子,大概是把自己卡住了,低著腦袋退不出來。他用哭腔呼叫著,不斷調試手上的通訊器,請求小組支援:
“灰狼,灰狼,我是雀鷹!我們的小隊在山林半腰遭遇了馬蜂群,已經有好幾個隊員中毒倒下,請你們派汽車來營救!”
步話機裏很快傳來回應:“各小隊注意!放棄搜捕貝殼,火速趕往各自駐紮在村鎮的營地。巫虎已經頒發了新的賞金令,抓捕名單如下:項誌玲、蓮蔻、田桃、以及沙旺家族中所有沾親帶故的莊稼佬。一旦抓捕得手,運送至大本營,即可照單領賞。”
聽著步話機裏答非所問的命令通告,通訊兵簡直要氣瘋了,當即破口大罵,“混蛋,我在請求你們派汽車來營救,不是在谘詢那該死的有命賺沒命花的賞金任務!”
步話機裏的通訊兵同樣毫不客氣,發著邪火反罵:“如果不是發現了貝殼的蹤跡,就請閉上你的鳥嘴!幾隻蜜蜂蟄腚就讓你們大呼小叫,這算他媽的哪門子戰鬥?沒有紅屁股勳章頒發給你們!也沒有搖籃車派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