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隊友的一聲慘叫傳來,驚得他跌跤般趴伏在地,捂住被樹灌撞歪的鋼盔。他像烏龜似的伸長脖子,朝隊友的方向張望。隨著又一聲慘叫傳來,心以為遇到敵情,他趕忙端起步槍,神色慌張地試圖接近,準備再探究竟。
然而恰在此時,一隻虎頭蜂落在他的肩膀,爬進脖領狠蟄了一下。這家夥嗷一聲怪叫,幾乎從地上蹦起來,伸手去脖子亂抓,剛捏出一隻虎頭蜂,看明了疼痛的原因,不等齜牙咧嘴大罵,忽覺屁股上又是一陣鑽心劇痛。趕忙伸手去摸,同樣是一隻虎頭蜂。
與此同時,在他的胳膊和脊背上,已經落下十幾隻虎頭蜂,開始隔著衣服蟄他。這家夥哇哇慘叫,全身像著了火似的,雙手前後拍打,恨不能滾倒在地上,壓死身上的虎頭蜂。
虎頭蜂蟄刺的毒腺,釋放出了攻擊信息素,隨著微風在山林間彌漫,進一步激怒了蜂群,吸引四周遊蕩的虎頭蜂不斷朝這裏湧來。
根本不是拍死幾隻虎頭蜂就可以對付,已經疼得上躥下跳的豁牙傭兵,雙手在前胸後背亂抓著,往山坡下麵狼狽逃竄,掛在身上的步槍也已甩到了屁股蛋上。
我縮在灌叢裏,與他平行奔跑著,瞅準了機會,嗖地放出一箭。箭矢從他的肋骨穿了進去,使他再次慘叫一聲,滾倒在地上。也許他的同夥會聽到這聲慘叫,可那又如何!我不承認是自己幹的。
抽出第二根箭矢,再次拉弓搭箭,朝著下一個傭兵掩殺過去。第二個傭兵更是狼狽,已經顧不及拍打身上的虎頭蜂,而是胡亂揮舞雙臂,轟趕著幾乎將他環繞的蜂群,用一種驚恐的近乎瘋狂的哭腔哇哇慘叫,步槍早已不知丟在何處。
我矮身在灌叢裏,轉著圈接近他。直到距離足夠,像射草把子那樣,單膝跪地拉弓瞄準,對他的後心放出一箭。箭尖從他的前胸穿透出來,使他身軀一挺,扭轉著躺倒下去。他沒有慘叫,沒有掙紮,虎頭蜂的毒刺已經令他神經麻木,但在他死亡的瞬間,他瞪大著眼睛,直直地看到了我——貝殼——裝扮近似妖怪的弓箭手!
我戴著防毒麵具,全身裹著迷彩雨衣,脖子、手腕和腳腕上,纏著翠綠的封口草莖,隱蔽在天氣晴朗的草叢裏,偷摸著射殺他們,而他們在幹什麼?如此危急的時刻,卻被蜂群蟄得陣腳大亂、無暇他顧,且不說還手之力,且不說隱蔽身形,他們甚至連叫罵的空當也沒有了。
刻不容緩,我拔出死屍身上的箭矢,朝著第三個傭兵奔去。幾乎不用眼睛尋找,單憑那種殺豬般的哭嚎慘叫,足以準確地找到他們每一個。
越過密集的蒲葵樹叢,我看到一個傭兵正撲倒在地上,拚命往野獸的廢棄洞穴裏鑽。是那個白人機槍手,半截身子仍卡在獸穴外麵,奮力地向裏掙紮著。他太肥胖了,以致迷彩軍裝緊繃在身上,更容易被蜂刺蜇穿。成群的虎頭蜂落滿在他的雙腿與脊背,尤其他撅著的大屁股,簡直成為了眾矢之的,以致疼得他發出變調的尖聲怪叫。
我蹦跳著奔跑過去,行動迅如花豹。快要竄到他近前的瞬間,收住了弓箭,拔出了匕首,對準他的後心猛地一紮。攪動刀把轉了兩圈,拔出血刃擦幹淨,又朝下一個目標追去。
撥開遮掩的草叢,我看到了那個黑人小隊長。他手上舉著一根火把,與盤旋在頭頂的蜂群搏鬥著,一雙環眼布滿血絲,整張黑臉腫得不成樣子,先前的厚嘴唇此刻更像兩根烤腸。
那大概是隨便折來的木棍,纏繞著他情急之下摘掉的麵罩,在慌不迭的情況下點燃,驅趕著蜂群且戰且退。他迫切希望點燃點什麼,最好是幹枯的野草或灌木,那樣就可以熏跑蜂群。
我隱蔽在灌叢後麵,拉弓搭箭向他瞄準,就在他發現一片幹枯的藤蔓,大喜過望蹲下身去,準備引燃之際,我猛地站了起來,對他射出一箭。在他發現我的一瞬間,沒等他來得及丟開火把更換步槍,嗖地一箭飛到。
他像被推了一把,踉蹌著倒退幾步,嘴角溢出了鮮血。箭矢非常鋒利,盡管他肌肉發達,看上去像個鐵人,但獵人的弓箭毫不含糊,射狼打鹿尚且一箭穿顱,又何況是隻穿了單衣的大塊頭人體。毋庸置疑,箭矢刺穿了他的胸膛,箭尖從他背後探出,任由他何等的不甘心,也將重重地栽倒下去。
我快速跑跳過去,踩滅了他的火把,生怕真得引燃灌木,產生大火和濃煙,暴露這裏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