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我並非真的傻瓜,自然不會冒然接近這種巨大的蜂巢。要知道,裏麵至少居住著近千隻虎頭蜂,哪怕被蟄到一口,也會疼痛鑽心。這種情況下,如果熬不住,拉拽蜇在皮膚上的虎頭蜂,會刺激它們的尾刺排泄出更多的毒素注入身體,使得傷患加重,紅腫得像個膿皰。更甚至,一旦引起人體過敏反應,會造成血壓下降,急發性休克,導致生命危險。
我曾經親眼見識過,上百隻虎頭蜂活活蟄死一頭成年野豬。倘若群起而攻之,亂蜇在普通人的身上,足以使人全身抽搐、當場斃命。
我之所以敢大白天接近蜂巢,得益於我繳獲了銀蟀的行軍背包。裏麵一應俱全,像個野外生存的雜貨鋪,不僅裝疊著雨衣,還備有防毒麵具,防荊棘的手套。我把雨衣穿在身上,割了些草莖綁牢褲管、袖口以及領口,然後戴上防毒麵具,再扣上銀蟀的迷彩鋼盔,全身上下便被包裹得嚴嚴實實。
我又砍了些碩大的芭蕉葉子,背在身上爬進了懸掛著蜂巢的樹冠。盡量輕手輕腳,不去晃動樹枝,以免驚擾了虎頭蜂。等到靠近蜂巢,我便展開芭蕉葉,把蜂巢整個包裹起來,使裏麵的虎頭蜂難以逃走。
幾十隻漏在外麵的虎頭蜂嗡嗡振翅,在我周身飛舞,在我身上亂爬,不斷尋找著空隙,卻又無從下手,最後隻得試圖攻擊我的手腳。
然而我也早有準備。靴子是皮革的,盡管有破損,還不至於被虎頭蜂紮透,手套更是特殊纖維製成,柔軟堅韌防劃防刺。
包好了芭蕉葉,我用獵刀砍下整個蜂巢,提著它來到山林的斜坡上。在灌木茂密的位置,找了處凹坑趴伏好,利用灌木的掩蔽,極盡偽裝之後,便掏出望遠鏡,察看林坡下麵正試圖靠近過來的傭兵小隊。
這支傭兵小隊以班為建製,總共十名隊員。為首的小隊長是一個黑人男子,體格健壯,環眼炯亮,前翹的厚嘴唇比他的迷彩鋼盔還要突出。
他放低突擊步槍,單膝跪在灌叢裏,聳動鼻子嗅了嗅,仿佛要捕捉彌留在空氣中肉眼難見的硝煙氣味兒,但顯然是徒勞的,更像在裝腔作勢。直到他做足了姿態,就仿佛真的用這種方法確定四周沒有問題,這才轉過身去,朝後麵的醫護兵和通訊兵示意,要他們兩個快些跟上。
與此同時,黑人小隊長還向左右比劃手勢,示意分布在兩翼的步槍手交叉掩護機槍手。肥胖的白人機槍手一手捂著鋼盔、一手提著機槍,像狗熊一樣搖晃著奔跑過去,占住前麵的一棵大樹,利用旁邊的石頭架起機槍,對準山林斜坡的方向。
看到機槍手就位,黑人小隊長向前切掌,命令隊員們登上山林的斜坡。他們像十條狐狸,謹慎而又隱秘,在密林間左右穿插。大概是因為周圍的山石險惡,草木茂盛淹沒腰身,這是十個家夥,越是靠近就越是小心,似乎預感到這片山坡的上麵藏著可疑名堂。
我躲避在灌叢後麵,抱著雞籠大的蜂巢,一邊利用偽裝向他們窺看。黑人小隊長帶著他的九名傭兵,在山林的斜坡上一字排開,時而推進,時而固守,不斷向上搜索著。
就在他們接近到足夠距離時,我把提著的蜂巢小心地拆去了包裹,把一隻隻虎頭蜂放飛出來。不僅如此,我還用匕首撬開了整隻蜂巢,確保它們傾巢出動。
霎時間,近千隻虎頭蜂在我的頭頂翁翁振翅,如旋風般四散開去,使得山林裏像是刮起了迷漫的灰塵。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我就聽到斜坡下麵傳來慘叫。有人被蜇了,緊接著又有人慘叫,像青蛙的叫聲那般,很快就連成一片。
機會來了,我起身快速奔跑,憑借密林的掩護,繞到這支傭兵小隊的右翼,拉弓搭箭朝他們接近。
走在隊伍最右邊的傭兵,是個身材矮小的豁牙男子。他像竊賊般小心,用步槍撥開雜草,縮著脖子走路。看得出來,他不願被冷槍手的子彈幹倒,灑得滿地鮮血。
沒辦法不緊張、不焦慮,戰場就是這樣殘酷,死亡隨時發生,從來不被預知,以致每一秒都變得煎熬。眼前的拉網式搜捕過程,靜得近乎隻剩心跳,豁牙傭兵全神貫注,辨別著前路的風吹草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