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躲開這個女人的麻煩,我去找三眼蛇的麻煩。我把三眼蛇的口塞拿掉,匕首抵在他的喉管,悉心勸慰道:“說點親熱的話吧!讓巫虎聽出是你的口吻,知道你還活著。”
雖然沒說要幹什麼,但他的意識仍然清醒,至少看出我並無離島的打算,不會帶他遠走,半途放他一條狗命。留在這座島嶼,意味著相互獵殺,誰都會不擇手段,從而用盡手段,就像此刻,三眼蛇的身不由己、朝不保夕。他沒辦法不絕望,沒辦法不低聲啜泣,雙肩瑟瑟顫抖。
昏暗中,我對他慫恿著,“說吧。換幾片抗生素吃,對你有好處。”短暫的目光接觸之後,我似乎極沒耐性,又把手摸向摘掉的口塞。
看出我舉動的,注定不會有便宜的事情,三眼蛇不想再被堵住嘴巴遭受折磨,於是趕忙開口,失魂落魄的聲音單薄而又沙啞,“明天是島北港軍指揮官莽牙吉先生的生日,記得托人把那艘黃金打造的艦模當賀禮送去。盡管我之前很是舍不得,但現在恨不能親自去送,我......”
“好了,就說這些吧,足夠我感謝你。”我一拳掄在他的下巴,將他打昏過去,封上嘴巴綁牢在石頭上。
田桃驚訝地瞪著我,有些於心不忍,“至少讓他吃點東西,不然他會餓死。”
“要不是因為饑餓,也許他已經跑掉,或者把我的魚叉當成了拐杖。”
田桃咧了咧嘴角,為自己那不擅長的看守俘虜的差事感到語塞,但她很快就有了新的主動權——對男人那永不匱乏的奚落,“貝殼,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你竟是個這樣凶狠的家夥?記得在以前,小鎮上的男女老少欺負你,你可都是默不作聲?”
“我不願與人做無謂的爭執,何況大家鄉裏鄉親的。生活嘛,隻要遠離傻瓜,會讓自己快樂。可他們不同,巫虎這幫人,把我當獵物。可我自己知道,我是個獵人,”像宰割動物的皮毛那樣,我在三眼蛇中箭的腿上割下一塊血濕的布條,小心收好放入背包,繼續補充道,“而且已經開始收獲獵物。”
吃飽了肚子,田桃留在山洞,繼續看守三眼蛇。我帶著背包和弓箭爬上丘陵,在月光下隱蔽飛奔,來到石渠最高處。在老漁夫的墳墓左側,向南走二十步,翻開一塊底部刻有1955的大石,閃身跳入石洞。
同存放弓箭的石洞一樣,雖然僅有四平方米的空間,但裏麵非常幹燥,大概是這座島嶼通風最好的地方。我揮去連接四壁的蛛網,使月光更好地傾瀉進來,借助良好的夜視,拔出匕首,拆開蠟封的橡木盒子。一支透射金屬烏光的M40狙擊步槍,如同利劍般橫臥眼前。
我拿起狙擊步槍,擦去表麵的防潮油膏,快速拉動槍栓,把從背包裏取出的一顆閃爍金光的子彈推入槍膛,在狹小的空間內比劃了一下射擊動作,不禁滿意地笑了。重又往彈夾填塞四顆子彈,使分離的彈倉與槍身合體,變成一把重現戰火輝煌的“魚叉”。
縱身跳回地表,掩蓋好翻動過的痕跡,我又在之前藏弓的石洞取了些箭矢,連同狙擊步槍一起背在身後。舉頭望一眼夜空,估算好剩餘的時間,趁著夜色未亮,朝巫虎的大本營奔去。
這一路上,我發現好幾處甘蔗林裏有異動,知道又是巫虎招募的那些傭兵在逼迫島民,或者毀壞莊稼。但當務之急不是偷襲他們,而是趕去營救蓮蔻的家人。
島上結連成片的甘蔗林,全部到了成熟後期,甘蔗棒粗大堅硬。單憑傭兵們自己揮刀亂砍,砍倒所有的甘蔗林,足夠累死他們。何況一時半會兒也休想完工。他們不得不狗急跳牆,強迫島民自己來幹這些惱人的農活兒。
我像得水的魚兒一樣,在碧綠的莊稼地裏穿梭,繞過山林溪流,穿過山脊溝壑,秘密接近到巫虎的傭兵大本營,趴在一處高坡上,掏出望遠鏡窺看。
這裏是一片雇傭兵營區,坐落在丘陵環繞的開闊盆地,下麵搭了很多房式帳篷,遠看就像遊牧部落,三三兩兩點燃著篝火。持備槍械的壯漢傭兵們,散布在各個點位,分工有序地巡邏著,在火光與黑暗間交替行走,槍口時隱時現。
營區內戒備森嚴,跟以前大不相同。他們顯然已經得知,三眼蛇失蹤的消息,更猜到這是因為什麼。然而他們更願意去想,他們有七百名雇傭兵,有七百條步槍,而一個“貝殼”,隻有一根魚叉,一張破弓和一個四十路。
所以他們的營區帳篷裏,依然熱鬧非凡。透過篝火的映照,能看到這群家夥在營帳內群魔亂舞般的身影。他們各司其職,掄鞭打人的動作,輪啊奸民女的妄舉,像皮影戲那樣模糊而又生動,顯影在帳壁上,就仿佛地獄折射到人間的恐怖畫麵,在寂靜的黑夜中,不斷傳來淒厲地慘叫與絕望地哀嚎。
又是一聲悲憤的慘叫,幾個傭兵把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拖出營帳,強行捆綁在木樁上,用煮沸的鹽水往他皮開肉綻的脊背上潑灑,一麵大聲咒罵著,“——你還敢還手!?你個臭莊稼佬!我們不但要幹你的娘們兒,還要幹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