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玲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兒,那已經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我非常同情,可給不了她答案。五年前的記憶,一片空白。
夜更深了,我穿好衣服,要出門一趟。誌玲赤裸著熟女的身體,跟著走下床,去拿她白天背來的包袱,“我知道你要去哪裏,把這個帶上。”她找來一樣東西,交在我手裏,“那三個家夥不是好人。從他們看我的眼神,我就能猜個大概。尤其那個巫虎,他對女人沒有那種散亂的欲望,說明他們的來頭很大;又或者說,真正能入眼的東西,正牽製著他們的精力,顧不上分心其它。”
看著手上的東西,我把它抽了出來。這是一把匕首,在幽暗的月光下,鋒芒寒光閃耀,刀身刻著兩個小字:追馬。
誌玲有些難為情,彎曲著性感的脖頸,“這是你的,以前就放在閣樓裏......”
她自己說過,曾經去過追馬的閣樓,並與他纏綿,不止於一次。如今這把匕首在她這裏,自然不必多問。
“那是因為我想要一樣你的東西,不是因為......你看到了,我並沒把它賣掉......”
一把攬過誌玲的腰肢,把她要說的話吻在彼此的雙唇間。我怎麼能不喜歡,她的分析和猜測,與我的判斷一模一樣。以致我鬆開她時,有些戀戀不舍,“在床上等著,我的四十路。”
走出院子的時候,我還在想著,如果巫虎這些人,沒有出現在這裏,我的日子該有多愜意,即便再辛苦些,至少已經有個女人,幫我做家務,分擔憂愁,分享快樂,使我不會孤獨,活得更充實。然而生活總是這樣,身心剛得到短暫的放鬆,令人神經緊張的事情就接踵而來。
月光斑駁,路徑幽暗,腳下的青草沙沙作響,我彎腰在山溝小跑。左手攥著魚叉,右腿綁著誌玲給我的匕首,像靈巧的狸貓在穿梭。我越跑越快,健步如飛,就仿佛真的有人在我的田地搞破壞。
他們把我搞得緊張,令我厭煩和不安。不是因為我怕他們,而是因為今天的這一次收成對我尤為重要。我得靠這片甘蔗林釀酒,繼續出海做貿易,順帶換回去年賒出去的酒錢。另外,我的釣船丟了,如果不能按計劃賺到足夠的錢,購置新的釣船,我將身無分文,生活一下子陷入窘境,先前的辛苦以及未來的期望,也將付諸東流。
白天裏,巫虎對我講過,他不會亂動我的甘蔗林,但誰又會在幹壞事之前宣布自己要幹的壞事。老漁夫的忠告,總是那樣包含智慧。天有不測風雲,就像我出海前的萬裏晴空,說好的風平浪靜,回來卻兩手空空,險些把命也丟在暴風的海浪中。
對我而言,記憶的空白,本就是一個謎團,而巫虎的出現以及他們可疑的舉動,使這個謎團更大了。坦白講,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鬼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總之,這一年的收成對我很重要,我必須把握住。
另一方麵,如果巫虎這幫人真的找麻煩,趁夜晚破壞我的甘蔗林,我是不吝惜用魚叉打他們的。因為他們不是需要幾根甘蔗解渴的過客,也不是調皮的頑童,他們甚至都不是竊賊。那他們是什麼?
路過溪水潺潺的石橋時,我順手抓幾把水草,纏繞鋒利的魚叉,防止鋼刃在月光下反射,暴露自己的行蹤。鑽進樹林之後,向東北方疾馳,直到翻過錯落的岩石,來到甘蔗林的山坡後麵。我把魚叉背在身後,開始攀援上山。岩壁上生長著許多淩亂的鬆枝,抓力非常好,使我輕鬆爬到山頂。
夜風涼爽,吹落我鼻尖的汗珠。我小心探出頭,借助已經足夠適應夜光的視野,向著自己的甘蔗林觀察。四周一片寂靜,除了悅耳的蟲鳴,沒有什麼異常。
一隻貓頭鷹悠閑地飛過,我看出那不是驚飛。於是我向竊賊似的,朝自己的甘蔗林靠得更近。我看到一隻刺蝟在草叢進進出出,還有一隻野兔跑進了甘蔗林。這使我更加確信,自己的甘蔗林很安全,每一根莊稼正在靜悄悄的生長。
我放了心,準備順著田間小路返回,突然聽到一聲哭喊。是一個男子,那聲音不大,但我很快就有了判斷。那是因為夜裏格外安靜,從遠處傳來的聲音。
順著聲源的方向,我再次隱蔽疾馳,一路跑下山坡,鑽入對麵的樹林。快到樹林北麵的邊沿時,那男子的哭聲更大了,已經隱約聽到他的哀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