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奚景恒,後者仍舊那樣凝重的神色。

“朕不準。”奚琲湛合上折子輕輕放在龍案上,“霍王你此時請辭朕可要睡不著覺了。”

“如今北狄拓跋律之已決意與我朝分野而治再不騷擾,臣駐守邊境,有幸與拓跋律之打過交道,與北狄其他皇族不同,此人重諾重信,應該不會再起戰端,陛下大可高枕無憂,況且皇後對臣駐守邊境一直頗有顧慮,正好,臣守邊多年,久離封地思鄉之意日重,還請陛下成全。”奚景恒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

“北狄之徒一向出爾反爾,放別人在那兒朕不放心,霍王你還是再考慮一番吧。”奚琲湛說道。

奚景恒請辭姿態明確,告退出去之後,元寶踉蹌著跑來,門檻太高,元寶這身肉一跟頭栽進了大正宮,不顧自己狼狽樣,元寶爬起一瘸一拐跑到龍案前,喘得要斷氣了一樣說道:“主子,這是宮門銅匭裏剛剛收到的,貴妃娘娘被……”

“拿來。”奚琲湛一把奪過那薄薄的一頁紙,上頭簡簡單單寫著:要玉息氏平安,交出玉寧。

字寫得有些歪扭,但奚琲湛還是認出這是寧琥珀的筆跡,她寫字的習慣,那一捺總要長長的拖出去,這紙上的“要”“安”“交”都是此等寫法。

奚琲湛盯著紙一動不動,元寶喘過氣來,擦擦汗正要開口隻聽奚琲湛吩咐:“派人去追皇後,她不回來就捆回來,還有,去擬旨給北狄國主,他北狄堂而皇之綁架我偃朝貴妃,視我天朝於無物,那就讓他們在穩水河邊引頸待戮!再把霍王給朕叫回來。”

這、這就開戰了?

元寶又抖著肉跑去追奚景恒,奚琲湛看著大正宮的門口,已是午後了,玉息盛錦應該已經快看見玉寧城的輪廓了,這個時候追她回來必然會生氣,暫管不了那麼多,與北狄開戰,還是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安穩。

重回宮門,奚景恒一路都神經緊繃,不知奚琲湛要耍什麼花樣,他已做好準備,若奚琲湛做什麼手腳,他也斷然不會輕易受死,最好是拉奚琲湛一起陪葬。穿過一道道宮門來到大正宮,元寶見著祖宗一樣迎上來恭請他入內,這讓奚景恒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腳邁過高高的門檻,奚景恒正要行禮奚琲湛攔了他:“霍王,朕給你十萬精兵,即刻出發,在最短的時間內降服北狄。”

“敢問皇……”

“此時北狄皇族紛爭,正是降服它的好時機,朕不想錯過。”奚琲湛語氣陰沉看著那段被他揉搓得有些變了形的狐狸毛,“何況北狄不知敢擄走貴妃。”

奚景恒如墜雲霧,就算北狄驍勇善戰,可偃朝皇宮也不是邊境小鎮上的院子一腳踢開柴門就進得去的,何況擄走一個貴妃居然沒傳出一點動靜?再者,如今天下哪個不知奚琲湛獨寵皇後,真要擄劫一個人質,玉息盛錦才是首選,真是奇也怪哉!

不過看樣子奚琲湛沒打算給他解釋,奚景恒便領命退出了。

一直到黃昏時分,追寧琥珀的人沒有送回任何音信,這在奚琲湛意料之中。

又繼續等到深夜,玉息盛錦也沒有蹤影,奚琲湛開始坐立不安,在大正宮中不停踱步不停看銅漏不停看殿門。

“一群廢物,這都什麼時辰了,連個女人都捆不回……”

“主、主子,侍衛回來了!”元寶抖著手指向殿門,那裏立著一襲夜行衣的侍衛。

侍衛帶回來的消息把奚琲湛定在原地。

侍衛們按照玉息盛錦平日所走路線追過去,一直追到玉寧城都沒見玉息盛錦的影子,玉息盛錦和近百侍衛謎一般失蹤了,但是他們在回玉寧必經的僻靜官路上發現了一樣東西,呈給奚琲湛,那是一段白色狐狸毛。

元寶離得近看得清清楚楚,那狐狸毛上沾了暗紅的血跡,淡淡的一層,仿佛不經意掃過傷口造成。

大正宮忽的半絲聲音也無。

“皇後今早走的時候戴著這玩意了?”

元寶抖著:是,戴著。主子,皇後娘娘……

“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奚琲湛道,隻是眼神有些飄忽。

飄忽的眼神差點把元寶嚇尿了褲子,跑到殿外虔誠跪下祈禱大慈大悲的皇後娘娘平安顯身回來。

朝陽再次漸漸升起,照亮了沉悶的大正宮。奚琲湛坐在龍椅上,雙眼紅通通的嚇人,元寶說,主子,大臣們齊集殿外,這朝是上還是……

“盛錦回來沒有?”悶了一晚,奚琲湛沙啞了聲音。

“沒有。”

“貴妃呢,找到了沒?”

“主子,也、也沒有!”

“都沒回來上個什麼朝!朕都要家破人亡了!去傳旨,讓他們給朕滾,收起他們那些不宜出兵的狗屁話爛肚子裏,今日誰敢觸朕黴頭朕讓他倒黴一輩子。”

元寶忙要帶著一身的肥肉跑,還沒到殿門口就被奚琲湛給叫回來:“不用搭理他們,密令京城方圓三百裏仔細盤查過往人等,若有可疑即刻收押。還有那些隨奚景恒出征的可都囑咐過了?”

“是,主子,已囑咐過了,一旦奚景恒有反叛之心,即刻拿下。”元寶畢恭畢敬回話。

玉息盛錦平平躺著,頭稍微抬起就碰到板子上,四肢雖然動得範圍大些總歸力氣不能推散結實的木頭。她聽得清清楚楚外頭傳來的嚎哭聲和語意不清唱念的引魂調,身體能感覺到這木頭空間是移動的,偶爾還搖晃一下。如果沒猜錯,她被封進了棺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