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1 / 1)

子打了個顫,又響亮地嚎哭起來。

這個詭異的事情立刻隨著接生婆和在場親戚的嘴,傳遍了整條村。村裏的大隊幹部匆忙趕過來看情況,剛剛蘇醒的女人堅決否定了接生婆和家裏親戚的說法,堅持孩子什麼問題都沒有。她的丈夫和妻子口徑一致,兩人把孩子死死護在床上。

無奈來的人太多,孩子最終還是被抱了出來。年老的接生婆說你們看,這娃娃不正常。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擰斷了那孩子細小的手指。

孩子被痛驚醒,頓時大哭。在周圍人的圍觀中,他折斷扭曲的四根手指慢慢複位,連哭聲也緩緩消了。

“怪胎。”聽故事的一個女人哎呀地叫出來,“我知道!那小孩是怪胎啊。我兒子說看到他從山上摔下去,雖然一身血但是什麼事都沒有,自己走回家了。”

有個老人嘿嘿笑了出來:“是你兒子推下去的吧?”

女人也笑了:“不止他,還有其他幾個人。就看看是不是真的不會死啊。”

那個奇怪的孩子似乎真的不會死,他骨頭都摔折了,滿地是血,直到深夜才穿著被血染透了的衣服回到家。幾個熟悉情況的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

孩子的一家人自然而然地被孤立了。生活著一個怪胎的村子裏人心惶惶,總覺不死不傷的孩子太可怕。老人扳著手指,給車上聽他講故事的人數那孩子到底死了多少次:勒頸,用石頭砸,被按入江水之中,被火燒……他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最後連自己也糊塗了。

方易聽得心驚膽戰。

或許是因為那孩子確實不會死,於是想出這些法子的人做得也坦然,有的時候甚至是在許多人圍觀之中向孩子下手的。

“當時人很多,端午。後來他從水裏走出來的時候我們還鼓掌了,捆著石頭泡了三個多小時都沒有死,厲害哦。”老人笑著說,“也很惡心,嘖嘖。”

車裏的其餘人大多靜了。人們臉上露出帶著畏怯的表情,盯著那幾個老人的眼神裏盡是不可⊙

方易在門口站著,有些茫然。二舅和張宏誌在一邊說話,他突然聽到屋子裏傳來非常明顯的關門聲,砰的一響。

方易回頭看去。光線昏暗的屋子裏漏下幾縷陽光,浮塵亂舞。

“阿易,你什麼時候走?”二舅轉頭問他。

現在就想走了。方易腹誹幾句,平靜地回答:“我看看我媽留下的東西,處理完就走。”

身邊默默圍著麻將桌的人們臉上露出非常明顯的鬆口氣的表情。方易隻當做沒看到。他在二舅的指點下往母親遺物放置的地方走過去的時候,心裏忍不住開始揣測,方易和自己家裏人的關係為什麼會冷淡到如此地步。

除了二舅之外,竟然沒有人對他多說一句話。他們擺出來的厭煩神情裏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二舅把他帶到了那處低矮的平房前。

“都在這裏了。”

“……以前,我媽她也住在這裏?”方易突然問。

二舅眯著眼看看他:“是在這裏,沒辦法嘛。你不記得了?”

方易:“不記得了。”

說完他推開門走了進去。二舅沒有跟著,說自己還有事,轉身便走了。

這裏完全不像住人的地方。

房頂的瓦片碎了,陽光投下來,把屋子裏的破敗照得更加清晰。除了一張靠牆擺放的鐵床和床頭的桌椅之外,屋子裏的物品就隻剩下牆角的三個陶罐和滿地的灰塵了。灰土很厚,沒有腳印,顯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過來了。

方易家裏的情況,他曾經旁敲側擊地從詹羽口裏打聽到一些。

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父親精神有問題,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再理會。方易基本是放養狀態,隻有奶奶還悉心照顧著他。

方易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在踏進這間平房之前,他都沒有過太大的疑問。或者是病死,或者是意外,人世間的猝不及防總是很多很多。

但方易看到了窗子和門上的粗大鐵鏈。

這不是住人的地方,是囚人的場所。

他發了一會兒呆,“早知道就不過來了”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他轉頭朝那三個罐子走過去。二舅說他要處理的東西就在罐子裏頭。罐子簡單蓋著,沒有封緊,不過罐口的陶片有點沉。方易開了一個罐子,把裏麵的幾樣東西拿出來。

居然是幾個木製的玩具。

陀螺、人偶、彈弓,都是小孩子的玩物。他又繼續往裏掏,直到把那個罐子裏的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罐裏都是玩具,甚至還有簡單塗了紅綠兩色油漆的玩具車,做工很粗糙,方易看了又看,確定這些東西都是手工製作的。這些就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方易覺得不可思議:這些玩具即便是他小時候玩過的,也不應該有這麼重要的意義。

正準備打開第二個罐子時,身後傳來了關門的聲音。

張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