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步跨出半層棺材,冷冷瞪向雲無心,“文武俊侯,你竟然敢給朕下了迷藥,裝進棺材裏!”
“萬歲,不然我沒有別的辦法。”雲無心退了半步,無奈的一笑,“唯有這樣,才能讓萬歲親耳聽到太子哥招認皇城流疾和假軍情的口供。”
“哼!雲無心,你少要巧舌如簧,禦駕親征這一來一回,朕已經讓你氣個半死,回到皇城又被迷暈了塞進棺材裏,這筆賬,朕一定和你算!”
皇帝冷斥過雲無心以後,立即望著金陛上的太子哥,眼神冷漠的就如看著一塊石頭,“下來。”
“父皇?”
太子哥狠狠吐出一口氣,立即拔出龍泉寶劍護在身前,整個人哆嗦的如同篩糠,“父皇,你聽到了,雲無心要造反!雲無心要造反!”
皇帝望著太子哥披散著頭發,赤著雙腳,雙手握著龍泉寶劍,不禁搖搖頭一聲冷斥,“朱若清,你想學朕,還差得遠呢!”
龍吟落下,皇帝怒吼一聲,“下來!”
這聲怒吼夾著風雪,襲向心如寒冰的太子哥,此刻感覺腳底這麼濕滑,為了幾步以後跌落在地上,龍泉寶劍不小心割中自己的腿。
太子哥拋了寶劍,立即爬向金階,苦苦的搖著頭,“父皇,不要聽雲無心妖言惑眾,我什麼也沒招認,我什麼也沒做錯。”
苦苦的哀求流入皇帝的耳朵裏,隻換來皇帝狠狠擰著眉頭,“雲無心說皇城流疾是你下的毒,蒙古可汗的軍情是你造的假,朕不曾信過一個字,還狠狠罵過雲無心,隻因為你是朕相信的兒子,可是朕在棺材裏聽得清清楚楚,你讓朕如何麵對雲無心!”
“我真的是父皇信任的兒子嗎?”
太子哥苦澀的一笑,抹不淨眼淚,忽然縱聲嘶吼,“不是!從來就不是!父皇在我麵前說了多少次要廢黜太子,父皇還數得過來嗎!”
拳頭無力的砸在地上,太子哥拖著傷腿軟軟的起身,望著皇帝和雲無心,淒然的慘笑著,“我是太子,卻要討好伴讀,甚至歃血為盟,隻因為父皇喜歡雲無心,更勝喜歡我,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嫡皇後的長子!雲無心沒有爹娘!”
太子哥沒有邁下金階,依然高高在上,“在父皇的眼裏,我竟然不如一個野孩子,八歲那年,雲無心摔壞了父皇的金冠,父皇隻是彈了雲無心一個腦門,同一年,我踩髒了父皇的龍靴,父皇還記得是怎麼懲罰我的嗎?”
問題落下以後,太子哥笑了,笑得那麼淒慘和絕望,“父皇不會記得,因為我從小到大就受父皇的責罵和懲罰,多到數不清楚,多到讓人麻木。”
笑過以後,太子哥狠狠甩飛眼淚,吼聲震蕩著金殿,“別人可以麻木,但是我不能,因為鞭子不抽到自己身上就不會疼。”
話音落下,太子哥轉眸雲無心,輕狂的笑了,“提到鞭子,我想起一件事,因為小十七那件案子,父皇鞭打了雲無心,那是父皇唯一一次打了雲無心,我特別開心,那夜我喝了很多酒,可是我的開心不能和別人分享,反倒要裝出一副心痛的模樣給別人看,以此來證明我重情重義。”
說過這件往事,太子哥愣愣的望著雲無心,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兄弟,你是不是從來就沒看得起我?隻因為你不是我,你不用活得小心翼翼,你不用活得如履薄冰。風沐秋說我太在意別人的評價,我可以不在意嗎?我不可以。如果我有一次不在意,我就被廢了,不是太子哥了,我的妻子也不是太子妃了,我的兒子更不是小皇哥了,那樣的話,皇城裏的嘲笑和吐沫,會將我們一家三口活活淹死。”
太子哥倒不盡滿腹苦水,神魂若即若離,人也懵懵懂懂,“父皇,我沒有搶走你的皇位,這是我應得的,登基一年之久,我沒有殺過一個臣子,我甚至放過了背叛皇城住進文武俊侯府的所有人,如果有人這樣背叛父皇,父皇會放過嗎?”
問題落下,太子哥並不想追尋答案,鮮血染透了褲子,臉色變得慘白,“如果我繼續做皇帝,我一定是個仁君,我一定不讓皇城裏的孩子和我受著一樣的委屈,因為我經曆過,我知道那太苦了。”
眼淚隨著委屈漸漸流盡了,太子哥絕望了,看著皇帝和雲無心最後蒼白的一笑,“你們殺了一個仁君,你們也會遺臭萬年。”
太子哥閉上眼睛,軟軟倒下,就算死,也要死在金陛之上,龍椅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