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會害死他。
他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交付後背的心腹。
這樣的日子,直到他親手殺了大皇子而結束。
妖王看中他的本事,直接封為了妖族太子,向整個妖族宣告,他是他唯一的繼承人,直接將夙洛溪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他不得不踩著別人的屍體活下來,否則死的人一定是他。
他也不得不親手殺了妖王——因為他不過是妖王的一塊養料。
直到,某天,他遇到了顏慕。
原來,世間,不止有殺戮。
還有愛。
他克製自己的本性,猶豫地接近那個人。從一開始想要將他折磨到成為自己的臠寵到後來不敢靠近他半分,他每一次午夜夢回時,就會用一把匕首刺進自己的蛇尾。
以此來讓自己清醒。
……
他是一個沾滿了不幸和汙穢的妖。
而顏慕,是黑暗人生裏麵唯一的一束光。
他握緊了這一束光。
他會用自己的命去守護這一束本應該耀眼的光。
*
兩個人坐在了台階上,看著外麵漆黑的一片,相顧無言。
良久,夙洛溪率先打破了這一場寧靜。
他捏了捏顏慕的手心,“顏慕,我要走了。”
“去哪兒?”顏慕下意識地接話,卻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隻是一縷殘魂啊,”夙洛溪伸出手理了理顏慕那耀眼的銀發,聲音聽不出難過,“這具身體,我就讓給他了。”
顏慕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可不可以……”
“不可以。”
夙洛溪打斷了顏慕的話,嘴角露出一個嗔怪的笑。
他能留存在這裏,也是通過未來的自己而求來的。他想再看看自己心愛的少年,想看看他現在的模樣。
——隻是,想再看一眼。
他不知道他們之後的日子發生了什麼,才會讓顏慕變成現在這樣——他的少年,不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他願意將自己的身體讓給另一個自己,因為隻有他,才能救贖自己的少年。
顏慕看著麵前有些虛幻起來的靈魂,用力握緊了夙洛溪的手腕,企圖想要握住他。他的眼眸開始有些焦急,癲狂。
夙洛溪用另一隻手撫平了顏慕的眉眼。
“不要難過,他也是我,我也是他,我與他,都是一樣的。”
他靠過去,在自己彌留之際想再親一親他。
——可惜,消散得太快了。
他沒有碰到他冰冷的唇,連最後一口氣息都沒有觸碰到。
顏慕一個人坐在石階上,維持著這個動作,仿佛時間定格,失去了生機。
好像隻有這樣,才不會失去方才夙洛溪觸碰他的溫度。
“……”
溫熱的眼淚從眼眶裏麵滾落,滾進了衣衫,落到了胸口處。
那裏,還有夙洛溪護心磷的溫度。
“我……”
顏慕頓了頓,發出一聲自嘲。
“……對不起。”
*
“師尊,這條小蛇受傷了,不如我們帶回去吧。”
夙洛溪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張帶著嬰兒肥的臉。稚子的手心帶著暖暖的溫度,如沐春風,輕易化開了他身上的冰霜。
——那是夙洛溪最深處的記憶,顏慕從來都不知道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