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洛溪的身影從外麵根本看不真切,顏慕隻能隱隱看到一道穿著青衣的青年坐在王位上,垂著頭,像一個布娃娃。
整個大殿沒有旁人的身影,空蕩蕩的隻能聽到風聲。光線很暗,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被屏蔽。
整個妖王殿像一座暗無天日的牢籠。
顏慕才剛剛將有關於夙洛溪的那一部分記憶整理清楚,心神有些恍惚,一時之間還沒有回過神來。
“顏慕……”
坐在王位上的青年抬起了頭,露出一張顏慕格外熟悉的臉龐——他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一張臉,是曾經的那個夙洛溪。
顏慕停下了腳步,與夙洛溪四目相對。
他不敢再往前。
夙洛溪微微偏過了頭,“那些過往的記憶,你都看到了?”
另一個他並不想讓顏慕看到,可是他偏不——兩個人之間若是有什麼誤會不解開,顏慕就會一直鑽牛角尖。
“……”
“你、”夙洛溪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你覺得虧欠我,所以不敢往前來麼?”
“……”
顏慕還是沒有說話,卻往前走了幾步。
他什麼都知道了,什麼都明白了。
夙洛溪為他做過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看到了,想通了。
顏慕的每一步走的都十分的沉重,一雙漂亮赤紅的豎瞳透著無法言語的糾結與疼痛。那一片片記憶像一把生鏽的刀,並不鋒利,割在自己的身上並不痛。
可隨著鈍刀的深入,好像卡在了皮肉之間,如何也無法拔出來。
不過一小段路程,顏慕卻覺得自己走了一輩子。
夙洛溪饒有興致地看著顏慕,自己記憶裏麵的那個人與他完全不一樣,這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愛人。
他記憶裏麵的顏慕喜歡穿淺色的衣衫,一雙美目很漂亮,裏麵常年都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他總是喜歡用自己所謂的愛去感化別人。
哪怕張婷婷趁著他不注意給了他一刀,他都會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別人。
可如今那一雙眼眸帶著永遠不會融化的冰冷,好像一個毫無感情的空殼。
夙洛溪還想說什麼,剛一張嘴,就看到顏慕的眼眶通紅,臉上還掛著一道淚痕,瞬間便與自己記憶裏麵的少年重合。
夙洛溪手忙腳亂地站起身來給顏慕擦拭眼淚,語氣難得一見的慌亂:“你,你別哭啊。”
他和顏慕相處這麼久,都沒有見他哭過幾次,更何況是這種帶著放縱的哭。
“對不起。”
顏慕垂著眸抱住了夙洛溪的腰,他還想說什麼,可感受到屬於夙洛溪的溫度,他又覺得自己無法開口。
“當年……”
顏慕的話被夙洛溪完全的堵在了喉間。
他吻上了他的唇——那朝思暮想再也觸碰不到的人如今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他如何能自控。
回應他的,是屬於顏慕炙熱眷戀的吻。
不帶任何的欲\/念。
幹淨又純粹。
……
夙洛溪從出生起,他的命從來都不屬於自己。他的父王需要這樣的養料,而他擁有遠古天蛇的稀薄血脈,是妖王最肥美的肉。
他從出生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自己一個人在妖界的邊緣修煉到九百多年才化形成功。
化形之前的他每天都在躲躲藏藏,生怕被別的大妖撿回去吃掉,化形之後他才第一次有機會回到妖宮。
可是妖宮的生活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美好,他依舊每天動蕩不安,不僅要修煉,還要警惕周圍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