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珊就是這種方式的犧牲品。用現在的心理學知識來總結,她是被親人在精神上控製了。
最可怕的是,她無意識地將這種方式,用在了範可可身上。在楊珊看來,女兒的出生不但沒有改變她的處境,反而將她拖入更黑暗的深淵。
麵對不可反抗的婆婆和丈夫,幼小的女兒無疑是最好的撒氣對象。因此,她對範可可百般挑剔嫌棄,完全忘記了,這個孩子的出生,也曾讓她無比欣喜。
“媽算是想明白了,”楊珊伸出手,捋了捋垂在範可可臉頰上的頭發,把它們別到她的耳後,“媽自己沒能立起來,也沒能在你需要媽的時候保護你,一心就為了討好你奶奶和你爸,也把你弟弟給慣壞了。媽真的很對不起你。”
麵對楊珊的自我表白,範可可不知所措,囁嚅著嘴唇,找不著該說的話,“媽,沒事。你是我媽,是生我養我的人。我孝敬你是應該的。”
楊珊的眼眶又酸又脹,範可可的話,像是給了她一記耳光。多年來,她就是拿這些話捆綁著女兒,讓女兒過得小心翼翼又無比辛苦。
她搖搖頭,“可可,媽想告訴你的是,生你養你的人,也不能對你的生活指手畫腳。你的人生就是你自個的,你想怎麼過就怎麼過,除了你自己,沒人可以幫著你過,也沒人可以指責你。媽這輩子算是白費了,可你還年輕。可可,媽希望你以後的日子,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而不是為了別人去過。”
範可可呆愣了半晌,突然哭出來,“媽,我想那個孩子,我真的想它。我都想好了怎麼照顧它,怎麼陪它長大。你說,它為什麼沒留在我身邊呢?”
楊珊探過身去,把範可可的上半身抱在懷裏,“沒事的,沒事的。你總會再有孩子的,一個特別喜歡你,特別願意成為你孩子的孩子。”
隻是勸著勸著,楊珊也哭起來。她的哭聲中夾雜著對過往的悔意,對女兒的愧疚,還有對以後的坦然。
讓該過去的過去,生活才能輕裝前行,前路才會更加寬廣。
由於楊珊留在醫院裏陪護,次日一早,李茂芳就買了早飯過來換班。為了照顧三個人的口味,她各個品種都買了一些。
楊珊接過她手上的袋子,“買這麼多?咱們三個人吃不完。”
李茂芳順嘴說,“你回去的時候帶走,你家範陽不也要吃?”
說起範陽,楊珊的臉色就有些尷尬。範可可出事後,她聯係了範陽幾次,對方連手機都不接,發過去的信息也不回。
楊珊對兒子徹底沒了轍,也對他更加失望。人就是這麼奇怪,有時候對別人的缺點視而不見,但是隻要那層麵紗被揭開,頓時覺得難以忍受。
二十多年來,她對範陽向來是溺愛為主,偶爾會責罵,也都是她先妥協。這樣的做法讓範陽得出的結論是,他的老媽對他是無可奈何的,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管不著。
何況,在奶奶反複的洗腦之下,範陽對母親和姐姐,在心底裏有隱約的藐視,仿佛她們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了他不斷犧牲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