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可可的反應也沒出乎楊珊的意料。她先是一愣，之後就幹笑著，“媽，都是一家人，你別這麼說。不過，那錢，我真不好開口跟唐元要。而且，我現在又是這麼個情況，連工作都沒了。”
楊珊沒忙著解釋，靜靜地聽範可可把話說完，才說，“媽說這些話，不是為了跟你要錢。你放心，以後都不會了。媽說過，範陽的事，以後讓他自己去操心。你就踏踏實實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媽就高興了。”
範可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似乎懷疑眼前的這位不是自己的親媽，她試探著問，“媽，你怎麼了？我聽你說話怪怪的。”
下一秒，楊珊的手就擰住了她的耳朵，“死丫頭，是不是非得討我嫌你才覺得舒服？”
範可可一邊掙脫著，一邊心裏想，對了嘛，這個才是我親媽。
可是楊珊放開了她的耳朵，輕輕揉了幾下，“可可，媽想跟你講講，媽自個的故事，你願意聽嗎？”
看著楊珊眼底的慈愛，範可可不由地放下了防備，點頭說，“當然願意。”
那個晚上，是範可可有生以來，最接近楊珊的時候。從她有記憶開始，楊珊就不算是一個耐心溫和的母親。對待她，楊珊總是挑剔和不滿，範可可一度懷疑過自己不是楊珊的親生女兒。
直到弟弟範陽出世，範可可無比地嫉妒著那個小嬰孩。因為他會被楊珊柔軟地抱著，輕聲地哄著，全身心都被母愛所擁抱。
這是範可可一直想極力爭取，卻沒能爭取到的。
因此，潛意識裏，範可可對那個家，並沒有多少依戀。她清楚地知道，她從那個家裏得不到她向往的。
她迫切地想擁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為此，她不惜傷害了其他人，從蔣鈺那裏奪走了唐元。
就像一個輪回，蔣鈺失去了唐元，而她，失去了唐元的孩子。
也許這就是報應。
靜靜地聽完了楊珊的故事後，範可可不禁覺得，不僅僅是她，還有她一直很失望的母親，都是楊家的囚徒。
她們原本是無罪的，卻被範可可的奶奶和父親所嫌棄，把生活中的不滿轉嫁在她們身上，被扣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也許父親是愛過母親，可惜那些愛始終沒有抵抗過失意後的憤恨和委屈。反正埋怨別人總好過承認自己的軟弱和無能，至少能將自己置於道德的製高點。
如果說父親是因為失意而開始的抱怨，那麼奶奶，從一開始，奶奶就無法接受母親這個兒媳婦，卻又無法說服兒子放棄妻子。
偏見最容易蒙蔽人們的雙眼和心智。當你對一個人產生了偏見，你很難轉換角度去發現他們好的一麵。
即使楊珊努力展現自己好的一麵，範可可的奶奶選擇的都是視而不見，隻揪著楊珊的錯處反複踩踏。
要摧毀一個人的自尊其實很簡單，隻需要那個人在意的人，時時刻刻表現出挑剔和不滿的態度，久而久之，就會讓那個人從心底生出對自己的懷疑。
懷疑就像一道裂痕，慢慢地擴散開來，最後將那個人的自信全數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