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展卻不讚同,“不是他姓薛的老毛病又犯了嗎?打天下可以,坐天下就坐出毛病來了,這是病!得治!”

白覓清也犯了難,“怎麼治?我看我們倒不如不回來。”

楊展懶洋洋地往搖椅上一坐,緩緩搖著,嘴裏的話對於古人來說卻是那麼的如雷貫耳,“抗旨不歸?在外麵擁兵自立?倒也是個辦法。”

那些兵一部分是楊展祖父留下來給楊展的,剩下是楊展一點一點用命去打下來換的,剛一回來,薛毅說收兵權就收兵權,確實讓人生氣。

白覓清沉默,不再說話。

陪楊展和娮娮用過午飯,便收拾好穿戴整齊讓殤九駕車去了宮裏遞了牌子入宮。

來到禦書房,薛毅將她請進屋裏,薛毅想她恐是來說上午他在朝堂為難楊展之事。

而白覓清卻笑眯眯說道:“我可還沒用午膳,想念禦書房的溜魚了。”

薛毅聞言立刻讓全福去禦膳房準備,飯桌前,白覓清看著不僅僅溜魚、蒸羊肉、托湯鴨子、燴三鮮、關東鴨子鹿尾盞,一道道精品菜皆是原先白覓清最愛的,當然也是這宮中最常見的菜色。

白覓清未動筷,隻淺淺一笑說道,“皇上見過戰爭嗎?”

薛毅有些愣神,這個昔日總能讓自己感覺輕鬆愉快的姐姐,此刻正用一雙無比認真地眼睛看著他。

薛毅耐著性子說道:“朕倒是聽過一些,也在書中瞧見過。”

白覓清說道:“那書中可有講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薛毅知道白覓清要說他,心中原本對她的思念一哄而散,聚起來的隻剩下不耐煩。

白覓清隻當沒有瞧見,繼續說道:“去年,一個郡守被圍城等楊展去救援,楊展脫不開身,一等便是三個月,戰士們頂不住,因為糧食越來越少,可依然還得守城,城若破,立刻便會被敵軍屠城泄憤,連一隻狗都不會剩,慣例如此,所以所有人都會奮力守城。”

“他們被困,沒有一粒糧食,隻能將剛剛死去的百姓拖去吃,一個成年男子的屍體能賣到二十五紋,比白麵還便宜,最後百姓們是看誰快死了,一群人去盯著他,隻等最後咽氣,立刻便被拖走去分食,書中可有提到這些?”

說到此處白覓清一時的氣憤,狠狠將茶杯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若真的想做好皇帝,就應該看看眼下該如何安置流民,如何讓百姓能在你這一朝過上好日子,可你的心思在哪裏?”

“你知道常年戰爭之後這片土地的後遺症是什麼嗎?書上可有說?”

薛毅還在為剛剛白覓清給他講的事情震驚,嘴上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戰爭過後是瘟疫,瘟疫之後常年無人耕種,糧食供應不上,物價飛漲,經濟膨脹。”

白覓清一挑眉,“還算沒白學,你可知你為我和楊展修繕的宅子,明麵上是賞賜,是恩寵,實則卻是在拿刀子往楊展的心上紮,他會稀罕這些嗎?”

薛毅愣愣地看著白覓清,一時間如醍醐灌頂,肩膀微微往下沉了沉,與上午的浮躁已然完全不同。

白覓清見他如此模樣,歎了口氣:“你曾經是個好孩子,往後也一定能做個好帝王,如何與你師父相處,你好好思量,現眼下要緊的事是什麼,你也好好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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