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楊致堂重返中樞拜相的呼聲日益高漲之外,月前押送戰俘回朝的永嘉防禦使顧芝龍,也是這次鐵定要入中樞的人物。
顧芝龍到金陵後,雖然還沒有正式封功賞爵,但他及家在黃陽巷已先得賜一座占地十餘畝、百餘間房舍的華奢宅第居住。
雖長信太後多次婉言留任,但知樞密院使事周炳武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是事實;作為新的知樞密院事熱門人選,顧芝龍抵達金陵大半月來,顧宅每都絡驛不絕有賓客登門拜訪。
這一,顧宅照例是絲竹之樂不絕於縷,大大的燈籠多如繁星,將偌大的園子照得通明如晝。
暮秋夜風吹拂之下,頗有幾分寒意,然而亭子裏飲酒的人們,卻麵酣耳熱,一席酒正喝到最熱烈之時。
席案後,除顧芝龍及顧家子弟以及隨顧芝龍到洛陽述職的幾名將吏外,還有宣歙世族的代表人物富耿文、番將洗射聲、洗射鵬及其父洗英,以及壽王府賓客張憲、阮延之子、繼阮延之後擔任信王府左司丞的阮陶、這些年留寓金陵的信王世子楊聰等人。
洗氏一族在酋首洗英的統領下,早在太和初年就下定決心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從辰州遷出,將族人安置到金陵、宣州、池州三地迄今已有四五年了。
因獻地遷族以及番營南征立下赫赫戰功,洗英得封侯爵。
即便除了封爵外,並沒能在朝廷得到正而八經的差遣,他還是極力去融入金陵的權貴圈子,但奈何並不是十分的成功。
而在征滅清源軍之後,洗射聲、洗射鵬兄弟二人,雖然得副都指揮使一級的將職,但最終並沒有隨鄭暉留守興王府(廣州),而是隨黃慮、張封等人繼續東征閩地。
兼並閩地之後,黃慮任建州留守,負責後續閩地的消化及統治,右武驤軍由新任都指揮使張封率領返回池州駐防。
洗射聲、洗射鵬屢立戰功不假,但朝中既不願用他二人獨立掌握兵權,又不想讓他們留在番民占居絕對多數的閩地及嶺南任官,這次將他們與顧芝龍一並召入朝中候用。
鄭暉用番營征討清源軍,也並沒有將洗氏及番營當成嫡係愛護,洗射聲、洗射鵬之後有機會,也是幹脆利落與鄭暉分道揚鑣,率部追隨黃慮參與對閩地的征討。
自恃出身高貴的黃慮,對番將既不相信又態度踞傲,顧芝龍卻是頗為看重洗氏兄弟。
不僅在戰場上頗多提攜,到金陵後顧宅每逢有宴席,他基本上都將洗氏父子邀請過來飲宴,極力推動洗氏融入宣歙的世族宗閥群體之中。
韓謙禪繼大梁國主之位,陳、喬等大族趁著前兩年梁楚處於蜜月期時,都紛紛隨韓氏北遷,如今還留在宣歙的世族宗閥,自然則是以顧氏為首。
富氏在老家主富陌病逝後,新家主富耿文仕途不順,從湖南行省調任戶部郎中,因在黃化麾下任過職,在戶部一直都沒得升遷。
富氏此時也不可能與聲勢一是無兩的顧氏相提並論,在顧芝龍回朝之後,富耿文也是隔三岔五的登門拜訪,大有唯顧芝龍馬首是瞻的架勢。
在外人眼裏,這也是富氏理所當然的選擇。
然而,洗英雖然早兩年就將殘存的族人,大部分都遷入宣州境內購買田宅定居,但當地的世族宗閥眼裏,還是外人,並沒有被接納。
也是近日在顧芝龍的撮合下,居於金陵的宣歙世族人士,待洗英父子才算是稍稍親切些。
當然,顧芝龍看重的並不僅僅洗氏兄弟二人。
削藩戰事初期,洗氏及辰州番營遭受武陵軍的打擊,連連遭受到重挫,以致不得不投附過來,從而搖身一變成為削藩攻打潭州的急先鋒,之後又參加平息金陵逆亂的諸多戰事,而近十年來又隨鄭暉遠征嶺南、閩地——辰州番營多年征戰,累計的傷亡是一個極恐怖的數字,也令辰州番戶男丁規模下降到一個相當危害的地步,以致洗英不得不主動放棄辰州,請求內遷。
然而近二十年的苦戰,辰州番營以洗射聲、洗射鵬兄弟二人為首,浴血培養出一批相當精銳的將領、武官。
顧芝龍還是有自信將洗氏等姓融入宣州,並用好這些番姓;這無疑將與他這些年培養的永嘉軍將領、武官,成為他在中樞掌握權勢的基石。
今日信王世子楊聰、阮陶以及張憲等人登門拜見,顧芝龍照例請洗家父子上門飲宴,大有將洗家父子視為親信的姿態。
“梁軍僅用不到三個月,就奪下關中,但不知顧侯如何看待這事?”壽王楊致堂賦閑在家,作為壽王府的賓客張憲這些年也沒有官銜在身,但這並不防礙出入權貴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