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先、王元逵雖然及時將兵馬從藍田關、華潼撤回到岐州、雍州,嫡係兵馬沒有遭受到直接的損失,但軹關陘戰事之前,烏素大石、蕭衣卿從渭河以北的同、邠、延、麟四州抽調了近兩萬駐軍,集結到絳縣、曲沃等地參戰,在去年十一月底之前,幾乎是傷亡殆盡。
蒙軍在太原、晉南還有新卒可以強征進營伍,他們在關中北部,也就是渭河以北的同、延、麟、邠等州,情況更加糟糕。
為在絳縣進行會戰,烏素大石去年八月之前,從渭河以北諸州抽調兩萬多援兵進入汾水河穀,這兩萬多渭北援兵損失殆盡,使得到蒙兀此時在渭河北岸的四州守軍,加起來也僅兩萬人左右。
烏素大石雖然一再勒令王元逵、王孝先分兵協守渭河以北的四州,但王元逵、王孝先此時又哪裏敢從渭河南岸分兵?
韓端不僅不擔心蒙軍會從太原、晉南打出來,更不擔心韓豹率部奪下對岸的蒲津關有什麼難度。
韓端待要跟手下多賣弄一些見識,便聽到前頭坐在馬背上,手持銅望鏡觀察對岸敵情的韓豹罵了一聲娘。
“怎麼了?”韓端走過去問道,還以為對岸發生什麼意外了。
目前大梁境內,銅望鏡不是特別稀罕的物件,河津府捕巡司也有幾枚,但韓端乃是文臣序列,也不好意思在韓豹等統兵麵前,拿著銅望鏡裝腔作勢。
韓謙不限製韓家及朱家子弟到地方任職,但對他們要求更為嚴格,也苦口婆心勸他們到地方任職要保持謙遜的態度。
“蒲津關的敵軍逃了!”韓豹惋惜的道,“荊帥又嚴令我們渡河,奪下蒲津關就好,不得再繼續往西、往北延伸用兵。日他娘,整個年節都沒有過踏實,渡河卻撈不到給蒙軍放血的機會,別提多憋氣了啊!”
“蒲津關就四百多守軍,大荔、陽和等地的守軍也極為有限,這時候應該無膽來援,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韓端笑道,“現在能兵不血刃就拿下禹西要衝蒲津關,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過了片晌,前陣都將便打馬趕來稟報:“守軍西逃,僅有九十餘人,因有家在蒲津關或附近,選擇投降。”
韓豹要那都將率部負責守禦蒲津關,警惕周圍敵情,又另外派信騎快馬趕往潼關及洛陽報信,他則意興闌珊的在扈騎簇擁下,與韓端等人往蒲阪城而去……
…………
…………
即便蒙軍在渭河北岸同邠延麟諸州駐守的兵馬有限,又都主要收縮到幾座主要城池防守,使得一些縣城及附屬城寨的防禦,形同虛設,但華潼行營軍在東線捕捉戰機要盡可能往後延,即便有機會,也不得急於收複渭河北岸的城池,這是韓謙直接給華潼行營軍都統製荊振下的指示。
下麵將官要問,荊振也隻是軹關陘一徑,大梁傷亡極大,凡戰皆要萬分心,切忌過度分散兵力。
除了華潼府、商洛府的駐軍,韓謙對河津府駐軍的要求,前期主要還是爭分奪秒,修複蒲津渡橋,將大軍快速進攻渭北地區的通道打開就好,不得急切封鎖雍岐守軍北逃的通道。
當然,韓端、韓豹等中高級將臣,心裏還是極清楚,君上及參謀府對收複關中一戰的軍事部署,前期的作戰重心在西不在東。
二月上旬,華潼以北、以西的禹河、渭河、涇水都陸續解凍,洛陽|水軍這時候主要集結到潼關以西的華陰縣境內,接受荊振的節製,一路破拆、清除王元逵所部在渭河之上拉起的鐵索、打下的暗樁甚至大批裝滿砂石鑿沉的舟船,清理沿渭河西進的水路通道。
前期收複關中的戰事,真正的重心集中在西翼。
為此,柴建接替李知誥出任漢中府製置使,率柴訓、郝子俠、周通三支步戰旅,出漢中褒城,經連雲道、褒斜,逼近鳳翔南部的鳳縣及東南部的眉塢。
出任隴右宣慰副使的馮宣,率領曹霸、盧澤、趙慈三旅騎兵,經漢中牛脊道西進,趕在太和七和元月底之前,進入成州與李知誥、馮翊會合。
二月中旬隴右的山穀還覆蓋著皚皚冰雪,早春的寒風吹麵如刀,經過簡單的休整後,兩萬多步騎在李知誥、馮宣等將帥的統領下,從大潭河以北、隴山以西諸塞出發,仿佛一股寒冷無情的風暴,往秦州即水故郡境橫掃而去。
此時秦州除了秦州的街泉縣,即蜀魏街亭一戰的遺址所在地,為王孝先遣將駐守外,其他地域都在李元壽所率的平夏部騎兵統治下。
平夏部騎兵在其首領李元壽的統領下,驍勇善戰,南下秦州後,曾在隴山西麓擋住隴右軍北進的步伐。
李知誥率一萬五千餘步騎被擋了整整兩年的時間,無法北進,隻能退而求其次,集中在力量在隴山西麓修造城寨。
不過,在韓謙看來,平夏部羌騎的驍勇善戰,也是分情況的。
之前蒙兀人極為強勢,占據河朔、河東、關隴等地,平夏部羌騎依附於蒙兀人,蒙兀人命令他們從西翼遏製梁軍沿隴山西麓北進,平夏部羌騎不敢輕易逆違。
而對平夏部羌騎而言,之前出兵隴山西麓,不僅能水草豐美之地以養族眾,還能整合祁山之北的諸羌部落以壯族眾,實是一舉兩得之事,其作戰自然驍勇凶猛。
軹關陘一役這時過去才兩三個月時間,但消息也早就傳到隴右、河西等地,就連關中的形勢都變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