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你托幾個長官給我帶的話我收到了,自己的娃兒自己啷個不知道,媽曉得你的倔脾氣,你是想給你爸和三個哥哥報仇。你不走,媽不怪你,我不懂什麼保家衛國的大道理,但日本人拿了我楊家四條人命,總得還。可是,我還是想我的娃兒能活到,找個堂客,生個娃娃。大虎他們三個我是指望不上了,你答應媽,報完仇,你活到回到屋裏頭,媽在屋裏等你,哪怕你沒了胳膊沒了腿,都得活到起,媽能把你養大,也能養你老!
幺兒乖!你這次要聽話,聽媽的話,一定要活到。我們楊家四個娃娃,已經沒了三個囉,你是最後一個獨苗苗。
媽完這些話,就要回家了,你莫擔心,長官們用車送我回去,還給了我錢,是你爸他們的撫恤金,幾百大洋呢!夠我給你娶堂客和給你爸他們修墳頭用的了。
我不識字,這封信是我一邊幾個長官一邊寫的,我不知道怎麼感謝他們,你們都是當兵的,你碰到他們,幫媽給他們敬禮表示感謝吧!
幺兒!媽想你喲!”
地下坑道裏鴉雀無聲,但淚水,卻從超過百分之七十的士兵眼裏湧出。
他們總算知道柳雪原先前所的那位母親最後一個兒子是什麼意思,原來,那位母親,已經戰死了三個兒子,那名依舊還在和他們並肩作戰的戰友,是她最後一個兒子了。
為家中獨子者不用參軍,這幾乎是所有部隊征兵條例都書寫的一條條例,軍部都知道的情況下,那名戰友完全可以退出戰鬥,最少不用在第一線,但從信中內容看來,那名戰友拒絕了。
但那位母親收到兒子拒絕退出戰鬥的消息後,卻在承受著失去四名親人的巨大傷痛中接受了最後一個兒子的選擇,唯一提出的要求是,希望他能活著,哪怕是不健全的活著。
那沒有什麼好苛責的,那是每一名母親最深切的願望,更何況是對於一名已經失去了三個兒子的母親來。
他們自己的母親,雖然沒有向這名母親一樣親來前線,但呆在家中倚門遠眺的她們,不一樣期待著自己的兒子能回家嗎?
他們唯有敬重,敬重這位偉大的母親,也欽佩,欽佩那位不知名在承受著如此巨大傷痛卻依舊在前線和他們並肩作戰的戰友。
“我知道,你們在流淚,為這位偉大的母親和偉大的士兵,因為,我也一樣。我是一名戰地記者,我在前線親眼目睹了許許多多感人肺腑的戰鬥,有李國斌營長的父親為了守衛陣地,領了兒子的軍令身負集束手榴彈和日寇坦克同歸於盡,有長城之戰古山戰場上最後士兵通過電台向後方發出最後一封電文“向我開炮”,還有娘子關乏驢嶺第17師第8步兵連扼守雪花山主峰最終全連大部以身殉國,僅餘一名上等兵重建第8連。。。。。
我本以為,我的淚,早已流幹,為這支偉大的軍隊,為這個偉大的國度,為這個偉大的民族。但今,我依然流淚了,在讀這封信的時候。這一仗,不為國家,也不為民族,僅隻為母親,守衛我們的母親,讓更多的母親不再因為失去兒子而傷悲。
見字如麵,我希望,那名在廣播之前的那名勇敢無畏的戰士,那名母親口中的幺兒,能夠在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鬥中活下來,不辜負母親。我希望,我們所有人,都能活著,雖然那很難,但我將和你們一樣,在這場廣播之後,拿起我手中的槍,向日本鬼子射出子彈,用子彈告訴他們,中國人,是永遠不會屈服的。”
“媽!”此刻,楊四郎再也忍不住眼裏洶湧的淚,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狠狠的向家鄉的方向磕頭:“幺兒!不孝啊!”
他不孝,不是他沒有選擇離開戰場,而是,他無法保證,自己能活著,哪怕是缺胳膊少腿的活著。
這一仗,是死戰那!
管道裏,所有的士兵全都呆若木雞。
尤其是他屬下的那個步兵班,包括聽了廣播之後已經不再哆嗦逐漸平靜的那名新兵,不可置信的瞪著那名傳已經擊斃超過十幾名日本鬼子的軍士班長。
“守衛母親!”大踏步走來的楊鬆林舉起手裏的手槍,高聲怒吼。
“守衛母親!”管道裏,士兵們紛紛舉起了自己手裏的槍。
巨大的聲浪,在管道裏回蕩,傳遍整個城市。
不管新兵老兵,每個人握槍的手,前所未有的緊,望向地麵陣地的眼,前所未有的堅定。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想守護的人啊!
那個人,是媽媽!生我養我的媽媽!
為了媽媽不再傷悲,何惜此身!
“出發!上陣地!”
。。。。。。。。。。。。。
(寫完此章,風月淚流滿麵,為祖國,為民族,為母親,為過去那個偉大的時代,為我們不知曉名字卻為這個民族生存奉獻出生命的無名英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