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發的深了。
鬆江城內,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都在默默積蓄著體力,默默等待著第二太陽升起,繼續投入戰鬥。
現在已經沒人關心援兵何時能夠抵達,他們來或者不來,對於城內的士兵們來意義都不是太大了。第4軍全軍自最高指揮官向全國明碼通電要死守鬆江至全軍最後一人開始,就已經沒了退路。
這座城市,就是所有人的墳墓。他們每個人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死之前,最少拉著一個鬼子上路。
其實,就算是他們想軟弱想後退也是不可能了。鬼子被打得這麼慘,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如果離開這座城市,在平原上隻能成為鬼子重炮肆意屠戮的羔羊。這一點兒明悟,不光是川軍第4軍全軍知道,鬆江保安團和那些被安排上戰場適應戰場並已經拿起了槍的鬆江青壯們也知道。
已經,沒有退路了。
隨著邊泛起了魚肚白,地下管道口外傳來陣陣鐵哨的聲音,所有人都明白,又是一殘酷的戰鬥即將來臨。在各級的班排長的吼聲中,士兵們紛紛坐起身,整理自己晚上領到的所有裝備。
楊山,不,應該是楊四郎正在仔細檢查自己步兵班裏每個人的裝備攜帶情況。普通步兵是每個人領到100發子彈,4枚手榴彈和一竹筒水以及一袋炒麵,這是軍部盡自己最大能力所能做到的的所有了。水和炒麵是保證一名士兵一的食物消耗,如果還能有機會活到日落的話。
四名新兵已經在昨夜他回來不久就補充到位,連長楊鬆林本來給他派了四名算得上老兵的輜重兵,但楊四郎卻拒絕了。不是他不明白連長的好意,四名最少也是經過訓練的輜重兵的戰鬥力無疑是比新兵強得多,但楊四郎卻知道,連裏還有兩個班隻有兩三名老兵了,沒有老兵撐著的話,在戰場上會死得更快,何況這場仗會持續很長時間,得讓連長手裏握著足夠的底牌。
最終,他還是領回了四個兩前還是老百姓的新兵,甚至連槍都沒有開過的新兵。但這沒什麼,隻要能在戰場上生存超過4時,他們就會成為老兵,楊四郎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雖然那個幾率低到令人發指。
檢查麾下士兵裝備的楊四郎的臉色很平靜,沒人能知道,就是這個年輕軍士,在幾個時之前剛剛收到父兄四人盡皆在淞滬前線殉職的消息。雖然,和他較為親近的老兵黑皮知道,在幽幽的黑暗中,他整夜未眠。。。。。。
連裏的炊事兵抬著背簍,給每個人送來一個饃,這是今的早飯,吃過早飯,在色大亮之前的黑暗中,士兵們就會在自己各級長官的帶領下進入已經劃定區域的陣地,在陣地上堅守了一夜的那一部分士兵就會撤回進行修整,並充當他們的預備隊。
畢竟是新兵,雖然這些新兵在昨也見識過血腥殘酷的戰場,也親手將腸穿肚爛或者炸成幾塊的士兵遺體撿拾在擔架上運回,但想到自己或許在不久之後也會變成那個可怕的模樣,拿著饃的新兵臉色大多都是臉色蒼白,寫滿了恐懼。
楊四郎班裏的一名不過十八九的新兵更是哆哆嗦嗦的連咬幾口饃卻連個麵皮都沒咬下,臉上還掛著兩道長長的淚痕。
一旁已經擔任副班長的黑皮頓時大怒,眼睛猛地一瞪,就要開口罵人,卻被楊四郎輕輕擺手製止了,微微歎了口氣正想話。
卻聽廣播裏傳來清脆並且柔美的北方女聲:“即將趕赴戰場的戰士們,這裏是第4軍軍部通訊處,我是戰地記者柳雪原,我剛剛收到一封來自距離鬆江160公裏外的來信,這是一名千裏迢迢從川省來到淞滬前線的母親花了整個晚上寫給自己兒子的信,因為她的最後一個兒子,也在鬆江戰場。”
楊四郎的身形如遭雷擊,猛然僵住,眼裏閃出淚花,隻不過,被他迅速壓低鋼盔並低下頭遮掩住,被柳雪原聲音吸引住的步兵班士兵們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班長的異常舉動。
“經過征詢大娘本人的同意並由郭軍長授權,雪原將這封信在戰前向全軍誦讀,希望,廣播前大娘的兒子能聽到。
幺兒,聽到你還活著的消息,媽高興壞了,這是媽這兩個月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自從聽到開始打仗了,大軍要去前線和日本鬼子打仗,媽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兒行千裏母擔憂,你們幾個娃兒都不要媽了,跑到這千裏之外,媽心裏那能放得下啊!你們幾個娃兒狠心丟下媽,你爸放不下你們也跟著一起走了,你們狠心那!媽隻能跟你們一起來這裏,哪怕看不見你們,但媽知道,你們也在這裏,心裏也就舒坦了。
幺兒!我的幺兒啊!你三個哥哥已經死了,半個月前就死了,媽連他們的墳都沒看到,媽的心,快疼壞了!你爸也沒了,他倒是沒白死,聽劉長官,是扛著炸藥包炸了一輛鬼子坦克,你他一個做飯的,扛炸藥包是做啥子嘛!他倒好,死了一了百了,留下媽一個哭瞎了眼!他們爺仨,狠心那!不過,媽不怪他,他幫他的三個娃兒報仇了嘛!他這個當爹的,沒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