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楊四郎,母親姓常?”柳雪原目光凝視著挺立在自己眼前的年輕士兵,輕聲問道。
“是!”楊山眼裏閃過一絲哀慟。
別人不知道母親為何千裏尋親,他如何不知,那是因為父親和三位兄長都已經從軍,他這個家中幺兒再一走,獨留母親一人在家,她的心裏如何能夠安穩?
“你父親和三位兄長都在楊軍長的第0軍參軍吧!”柳雪原眼裏的憂傷愈濃。
雖然,這個令人悲痛的消息這名士兵遲早都要知曉,但讓她這樣轉告一名剛從前線走下來的戰士,她還是覺得太殘忍了。
“是!他們也知道我媽媽來這裏的事嗎?”楊山,應該是楊四郎心裏忍不住一抽。
也不知道父親和三位兄長在第0軍怎樣了,這也是一直煎熬他內心的一件憂心事。
“這是楊軍長今日發給獨立團劉團長的信,劉團長請我轉交於你。”柳雪原低下頭,不想眼前的士兵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淚花。
“我不識字。。。。。”拿著信的士兵有些驚慌失措的看向身邊的連長。
不是因為不認識字讀不懂信驚慌失措,而是,戰士的本能讓他仿佛感覺到有一股陰雲籠罩在他頭頂,沉悶的讓他的心快爆炸了,甚至能趕得上他眼睜睜看著老班長用僅存的右手拔出刺刀戳向自己脖頸的那一刻。
看看背著雙手陸軍中將沒什麼反應,楊鬆林大著膽子接過麾下士兵手裏的信,輕聲拿著濃重的川省腔念起來:“常大姐,敬啟,餘於午時驚聞大姐獨行千裏於軍中尋子,特命人根據所提供番號及姓名尋找,並一一尋獲。
身為一軍之長,餘本應該帶他們歸來見您,但餘無法做到了。您的三個兒子和丈夫,於淞滬一役,盡皆壯烈犧牲。。。。。。”
念至此處,楊鬆林的聲音陡然了起來,他甚至不敢看自己麾下士兵那張陡然變得蒼白如紙的臉。
他終於知道全軍為何要尋找這名大頭兵,而軍長一見麵就要將其調往軍部擔任警衛員的原因。那是因為,他的父兄,已經在之前的淞滬之戰中盡皆犧牲了啊!一家四個男丁,盡皆戰死疆場,這是何等的英烈啊!
可是,這又是何等的悲傷啊!尤其是對於一個不過1歲的年輕人來。
“山,想哭,你就哭幾聲!”楊鬆林抬起頭嘴唇翕動著,看著眼前猛地僵住,淚水長流卻依舊身形挺立的年輕士兵,用最大的努力勸慰著。
“連長,信念完了?我爸和我鍋他們怎麼戰死的,沒?”楊四郎已經是雙目赤紅,直勾勾的盯著楊鬆林手中的電文。
“少尉楊大虎,參軍六年,擔任1師794團營連1排排長一職,於10月18日陳家行戰鬥中犧牲。
上士楊二牛,參軍五年,擔任1師794團1營1連排班長一職,於10月16日陳家行戰鬥中犧牲。
上等兵楊三喜,參軍三年,任1師794團營連1排班士兵,於10月15日頓悟寺戰鬥中犧牲。
上等兵楊成材,參軍兩年,任1師794團營炊事班士兵,於10月19日陳家行戰鬥中犧牲,該士兵身負炸藥包,炸毀日寇坦克一輛。
餘謹代表第0軍全軍一萬一千將士,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禮,您,是英雄的母親,您,是英雄的妻子。
敬請節哀,以免傷身專此恭請禮安!”
念完信的楊鬆林將信件輕輕放到楊四郎的手裏,沉默的看著將信件死死貼在胸口的士兵,心如刀絞。
驟然聽聞如此噩耗,對於任何一個人來,都是挖心割肝的痛,哪怕他上一刻還是一名英勇無畏的戰士。
戰士,敢殺敵人,那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可是,這一次,他是失去親人,而且一次性的失去四個。
“楊四郎,明白了嗎?你已經是你們家最後一個男丁,為了你的母親還有你的家,你得活著,我已經答應劉團長,如果找到你,一定將你活著送到你母親麵前。”陸軍中將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名默默流淚的士兵,眼神中閃爍著憐惜道。
沉默良久,雖然淚流滿麵,卻沒有發出一聲哭聲的楊四郎抬起頭,卻依舊搖搖頭:“軍長,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