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7章 信長歸天(2 / 3)

“濃姬你帶著德姬、冬姬她們離開吧!為夫要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織田信長輕輕推開夫人,盯著源義時說道:“吉良三郎,沒想到我們時隔二十年再一次見麵,你早已不是莊內川旁那個小男孩了……”

“你也不是當年那個離經叛道的少年武士了。”源義時一揮手著幾名女忍者架著齋藤歸蝶,牽著屋內的幾個孩子離開,緩緩走到廊下俯瞰著臉色蒼白的織田信長,說道:“人的一生總是在改變著,昔日顛沛流離的我成為源家棟梁,而昔日尾張的少年武士卻要身死於此!”

織田信長捂著小腹,怒哼道:“這次是你贏了!帶著這幫愚昧守舊的武士贏了!但是你一定是錯的!你不會征服七海,你隻想建立那腐朽的幕府,隻想完善你的舊秩序,你這麼做不會有將來,你是錯的!”

源義時搖頭一笑:“我是不是錯的,自有神佛來判斷,自有後人作書評說,身為時代的見證者,你說的不算,我說的也不算!”

“你一定是錯的!”織田信長抬起手看見滿手的鮮血,又看看腹部傷口上那一大塊殷紅的血漬,憤怒道:“你這麼頑固到底為的什麼?為了將軍的名份,為了先祖的榮譽,還有什麼?日夜沉浸在過去的榮耀裏無法自拔,這是對你所擁有的驚世才能的褻瀆!為什麼不願意和我一起開創未來?這世界這麼大,足有七個海洋,你我平分天下有什麼不好?哪怕給你四個海洋也可以!”

“哈哈哈……你還是這麼的大言不慚!”源義時淡淡地說道:“稱霸七海!你真的以為可以做到嗎?稱霸七海需要得天獨厚的條件,強大的實力和好運氣!這麼複雜的條件是我所不具備的,當然你也更不具備!”

織田信長冷笑一聲:“不試一次怎麼知道不行!隻有沒有夢想的人,才會從一開始就否定一個偉大的目標!”

“你就是不行!你永遠不可能實現,因為你連我都打不過,因為你馬上要死了!”源義時高傲地昂起頭如俯視眾生的王者,輕倚著回廊的圍欄說道:“死人沒有資格談偉大的目標,失敗者同樣沒有資格談這一切,你連日本一隅之地的人心尚且抓不住,又談何抓去天下之心?你終將失敗!那是神佛注定的必然失敗!”

此時此刻,禦所裏的四周烈火熊熊燃燒,喊殺聲哭號聲突然消失不見,隻有火焰熊熊燃燒的聲音,偶爾還會有房屋被燒塌轟然倒下的巨響,織田信長漸漸的麵無血色,他的小腹流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眼看就要斃命於此。

“答應我,保住我的孩子奇妙丸,快點答應我!”織田信長歇斯底裏的嚎叫道:“隻要你答應這個條件,我立刻就去死!”

源義時沉默片刻,又聽到他哀求道:“吉良三郎!這是織田三郎對你的最後請求!求你繞過我的孩子奇妙丸,他可是你的女婿啊!”

“好吧!我會放過奇妙丸的……”源義時緩緩走到織田信長的身旁,看著倒在回廊上激烈喘息的男子,輕聲說道:“明天我會為他主持元服禮,你希望他元服後叫什麼名字?”

“織田……信……忠!”織田信長艱難的抬起頭,拚命的深吸一口氣說道:“謝……謝!”

織田信長死了,就在二條禦所的回廊下結束自己的一生,沒有留下辭世歌也沒有作出驚天動地的事,隻是在臨死前做一個父親該做的,為自己的孩子奇妙丸爭取一條求生之路,他的人生或許是失敗的,但是在臨死那一刻他是成功的,作為一個君主他很失敗,但作為一個父親,他成功了。

除去已死的従三位參議織田信長,二條禦所裏另一位公卿級的武士就顯得沒有必死的膽魄,從二條禦所被攻擊到織田信長身死的一段不短的時間裏,足利義昭便一直躲在自己的禦所裏不出來,像一隻埋首在沙丘裏的鴕鳥,連拿起武器為尊嚴一戰的勇氣也沒有。

當足利義昭被幾個武士架著走出禦所的時候,迎接他的是設在禦所空地上的陣幕,源義時身著金甲坐於幕間,左右兩列戎裝武士按刀肅立,禦所裏燃燒的火焰與陣幕四周的篝火交相輝映照亮漆黑的夜空,這位堂堂幕府大將軍就像個罪囚被按在此間。

源義時淡淡的瞥過披頭散發萎頓於地的男子,輕輕搖頭說道:“足利義昭這個名字不適合你,餘覺得一乘院覺慶更適合你的身份,看你手無縛雞之力的狼狽樣子,根本看不到我足利家武士的半分尊嚴!文不成武不就卻沒有自知之明,偏偏喜歡誌大才疏、好高騖遠,尤愛大言欺世、自欺欺人……”

足利義昭驚恐地望著眼前的陌生男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東國宿將,那迥異於常人的高大身影靜靜坐在中間,安靜的姿態卻讓他有種置身於山嶽之前的錯覺,刀削斧鑿的麵孔毫無表情地望著他,尤其是那森冷如刀的目光深深的刻在心頭。

盯著那張酷似足利義輝的麵孔,嘲諷道:“嘖嘖,看看你這些年都做過什麼?一乘院潛修近三十載,方出佛門便妄造殺孽,殺兄弑母篡位自立,你這種人敢稱足利,簡直是對這個苗字的侮辱,更是對足利氏代代棟梁的褻瀆!你有何顏麵去天國見你的父親萬鬆院,你的母親慶壽院,還有你的哥哥光源院?噢!對了,你沒有資格去天國,黃泉幽深行路難,害怕否?”

“你……你不能殺我!”足利義昭驚恐地說道:“我是幕府的征夷大將軍,我是朝廷任命的従二位內大臣,按照法度我是高位公卿,你源義時不是自詡尊重秩序與法度嗎?那你就必須尊重幕府和朝廷的任命!你不能殺我!”

在源義時的麵前,足利義昭也不敢自稱“餘”,不斷的強調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期自保,他這一招的確點中東軍的要害,自古以來高位公卿鮮有被殺一說,失敗者被抓到的結果大約隻有兩種,要麼被幽閉,要麼被流放。

明正典刑的例子也不是沒有,比如奈良時代藤原南家著名的權臣藤原仲麻呂之亂,便是以謀反重罪被斬首,隻不過奈良時代太古早,權傾一時的藤原家依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經曆平安時代攝關製度的確立,再經過鐮倉室町兩朝幕府執政,高位公卿不可妄殺已成為約定俗成的規矩。

源義時顯然不會為足利義昭而打破這個規矩,否則當初也不會輕易的流放足利藤政,不是每個人都像赤鬆滿佑和足利義昭這麼喪心病狂,雖然個人私德與天下黎民百姓沒有多少關係,但是考慮到民間的風評,勝利者總要保持一些寬容心。

足利義昭突然不怎麼緊張了,看著源義時沉默不語的樣子,冷笑一聲掙脫兩個束縛他的武士,正欲發言就聽見源義時緩緩說道:“你說的很對,餘不會殺掉你,畢竟你也當過幾天將軍,畢竟你的苗字是足利……隻是餘想告訴你一道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效仿你這種殺兄弑母篡位的方法,餘是個品格高尚,舉止文明的武士,不會更不屑學習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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