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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降雪比往年還要多一些,白日裏町民們自發的組織起來清掃道路上的積雪,孩童們拿著小花燈滿街亂跑,偶爾撞上過往的行人還會露出難為情的樣子,每當遇到這個時候,行人們總會停下腳步露出寬慰的笑容,輕撫孩童的腦袋勸說一句小心,才帶著一臉笑意快步離去。
在整個越後幾乎看不到原本熟悉的表情,沒有愁苦,沒有麻木,雙目炯炯有神,每個人都散發著朝氣蓬勃的精神,仿佛有什麼動力在支撐他們散發出這股積極向上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就叫做希望!”
小幡信貞疑惑道:“希望?”
長野業固停下腳步,望著一名老翁陪著自己小孫女逛燈會,頗為感慨的說道:“是的!我見到的、聽到的就是‘希望’這兩個字!隻有希望才會讓人們發自內心的努力,他們輕裝上進沒有背負重擔,他們相信國主將帶領他們走向更美好的未來,這是我們上野國,甚至整個關東,整個天下所沒有的……平太,你知道我現在想到什麼嗎?”
“你想要留在越後?”
“不!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們可以成為武衛殿的家臣,那會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你說什麼?”小幡信貞難以置信的看著同伴,過了半晌又露出笑容:“武衛殿家的法度很嚴厲的吧?你難道打算放棄世代保有的土地知行嗎?別說傻話了!”
“我不是說傻話。”長野業固認真的說道:“我忽然覺得,結束當今亂世者,隻有武衛殿一人。”
“還說自己不傻,平定亂世是我們該想的嗎?好好想想為什麼管領殿發愁的原因吧!”小幡信貞覺得這個小夥伴自從來到越後就著了魔似的,每天念叨著越後怎麼怎麼好,“武衛殿”這三個字都快聽出膩了。
“我也不清楚武衛殿的態度,或許隻是拚耐心吧……”長野業固猶豫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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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笠原長時很憂鬱,最近這一年來好吃好喝的養在位於直江津的禦館裏,每隔十天半個月去春日山城參加一下評定會露個臉,自身的作用無限的向吉祥物轉變。
他的兩個兒子每次回到家興奮的說起一天的訓練見聞,都會讓他體會到越後的巨大變化,更讓他感到憂慮的還是吉良義時的態度,家臣們多次向他抱怨吉良家對他們的不尊重,種種跡象表明小笠原家的分量在急速下降。
經過幾日的沉思,小笠原長時披上長衫,對妻子說道:“為了小笠原家的家業,我必須做點什麼!絕不能這麼沉寂下去!我一定要問明武衛殿的真實態度!”
在小笠原長時匆忙趕往春日山城的時候,禦館的另一邊也在激烈的爭吵著,上杉憲政與他的家宰長尾當長爭的麵紅耳赤,兩人都不願意退讓一步,讓場麵十分尷尬。
對峙許久,這位關東管領又氣又怒著說:“他竟然讓我將關東管領傳給他的正室!這簡直是我上杉家的奇恥大辱啊!讓女子做大名已經是我武家數百年來所未有之事,讓關東管領更是絕無可能!我絕不會妥協!”
長尾當長哀歎一聲,愁眉苦臉的勸說道:“主公啊!您還是看開一些吧!這位女子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武衛殿的正室,近衛家的養女,地位尊貴非同一般,哪裏還是長尾家公主,這位可是代表著吉良家與近衛家的臉麵,我等如今落魄於此幾無立錐之地,又何必再計較這些規矩呢?”
“荒謬!簡直荒唐!”上杉憲政麵色漲紅,咬牙切齒的怒視著他,痛罵道:“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處!你說呀!本家到底虧欠過你什麼?讓你三番四次對他說好話?吉良家、近衛家的臉麵我要給,那誰給我上杉家臉麵?我憲政若是將管領交給他的正室,以後還有什麼臉麵去比良阪見先祖?你到是說啊!”
“還死腦筋抱著規矩不撒手!看來我得來一記猛藥了!”見這個廢柴主公還抱著祖宗家法不鬆手,長尾當長把心一橫略帶嘲諷道:“可事到如今,上杉家的基業被敗的一幹二淨,主公又怎麼去見上杉家列祖列宗?我上杉家早已無路可退了!再退就是少殿龍若丸的下場,主公還是想想少殿有多無辜吧!”
上杉憲政仿佛被雷擊似的,麵色由紅轉白,繼而轉為青黑,全身顫抖猶如篩糠,不過一會兒就嚎啕大哭:“都是我憲政沒用啊!山內上杉家百年基業都毀在我的手裏!都是我的錯!”
長尾當長頭疼的要死,每次說重幾句這位主公就開始幹嚎,不是罵自己沒用就是罵自己丟了先祖基業,這水平簡直就是個犯錯的小孩子,他這個當家宰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耐心勸道:“主公,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而是關東管領的位置該怎麼傳給長尾家的公主……”
“不行!絕對不行!其他的都可以退讓,就是這個絕不能退!關東管領不能給女人!”上杉憲政抹了把眼淚,斷斷續續的說道:“當長!你長尾家為本家盡忠數百年,我憲政如今沒有信任的人了呀!你可一定要替本家守住這點基業呀!”
長尾當長實在挨不住主君這麼低三下四的哀求,勉強說道:“臣下盡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