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急想要快點見到弟妹的鐵牛,在皇甫智剛開口告辭,就迫不及待的拉著阿悠出了門。
明明看到鐵牛走錯了方向,壞心的悠並沒有開口提醒他。反而慢悠悠的跟在他後麵,研究他岔開雙腿走路的奇怪姿勢。
“阿悠,你快點!”
“急什麼,你弟妹又跑不了。慢點走,你剛才不是還叫痛的嗎?”
“誰叫你……”
“誰叫我怎麼了?想當初也不知道誰拍著胸脯,說自己絕對不怕痛,怕痛的是小狗的?”男人冷笑。
“俺、俺……”
“俺啥呢?”
“誰說俺叫痛了!俺叫你走快點!”鐵牛牛勁一上,脖子一擰,豁出去了。剛說完就大邁步快步向前走──逞強的結果不問可知。
約一炷香後,兩人不得不在離靂王府不到一條街,換言之也就和將軍輔相隔不到一條街的小茶館內坐了下來。
特意的、好心的向店家又要了一張厚墊的悠笑得像什麼似的。不認得他的人都在猜,這位貴公子是不是娶了公主還是得了王位,否則哪有人笑得這樣得意又春風滿麵,還外帶一點色迷迷的?
“鐵牛,你娘叫什麼名字?”
“啊?”被出奇不意問到的鐵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問你娘叫什麼,還有你爹的名字。”
“俺娘就叫俺娘唄,還能叫什麼?噢,俺記得還有人叫她鐵氏。”
嘆口氣,嚐過甜頭的男人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無比耐心,誘導著問道:“你還記得你爹叫你娘什麼嗎?除了孩子他娘的叫法以外!”
聽阿悠提到自己的爹爹,鐵牛的臉色有點變化,楞了半天也不知在想些啥。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抓抓腦袋,挪挪不太舒服的屁股回答道:“俺爹有時候會叫俺娘‘月兒’,但俺娘不太喜歡俺爹這樣叫她,也不喜歡爹叫她‘孩子他娘’,所以俺爹都叫她……‘哎’……”
“你就沒聽過你娘的全名?比如她未嫁之前的名字。”
鐵牛搖頭。
“鐵牛。”
“嗯?”
“你娘還活著嗎?”
鐵牛張大了嘴巴。
半晌後,“你、你怎麼知道?”
“你跟我說的,在你因為某種原因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後。”
悠靜靜的注視著,他逐漸放入心田的這個莊稼漢子的神情變化。
他是特別的?他想起了智的問話。
他是特別的嗎?就像齊凜王對皇爺爺一樣特別嗎?悠這樣問自己。
“阿悠,你說什麼?俺不懂。”鐵牛苦惱的一個進扯耳朵。
微微一嘆,悠也不想再繼續逼他。算了,隻要他想知道他遲早會知道,何必要來逼這個傻子呢?
“阿悠你看!”剛才還一臉苦惱的鐵牛,突然一臉興奮的望向窗外。
“怎麼了?你看到誰了?”悠也好奇的探過頭去。
隻見大約百尺開外的將軍府外停了一輛轎子,兩個丫鬟扶著一位婦人的背影,正從大門處消失。
“是誰?”
“你沒看到?是那個大官的老婆啊!就是那個請俺們吃飯,家裏有妖精女的那個!”沒想到會在京城看到熟人的鐵牛,瞅瞅四周確定那個妖精女沒有跟來後,趴在阿悠的耳朵邊向他小聲報告道。
嶽陽太守的正妻?她到京城來做什麼?她怎麼會到將軍府?她認識將軍府的人?猜想鐵牛應該不會看錯人的靂王,聽到自己腦中傳來了清晰的警鍾聲。
忽然,英俊的靂王笑了。他想,他蠻喜歡傻牛跟他咬耳朵的。
勾勾手指,示意鐵牛把腦袋偏過來。
男人湊近那顆大大腦袋,悄聲說道:“我們去將軍府玩好不好?我記得將軍府裏的大花園裏種了曇花,如今也到了開花季節,說不定眼福好,我們能看到曇花一現的奇景。”
“曇花?將軍府?好啊!俺要去!哇啊!”興奮中的鐵牛忽然怪叫一聲,兩手一蓋,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伸舌一舔自己那排雪白的上牙,男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拍拍衣袍站起身。
“阿悠你、你、你……”鐵牛捂著耳朵,表情怪異。
“你走不走?”
“你餓啦?”
“……對!我們去將軍府吃晚飯!”晚上回去吃你!男人斜眼瞄著“愛妻”陰笑。
“嗬嗬,太好了,俺還是第一次去將軍府呢!阿悠,俺能不能帶小弟小妹一起去啊?對了,你說將軍府裏會不會站有很多官兵?俺們會不會給亂棒打出來?將軍長什麼樣?是不是真的身高三丈餘,頭大如牛,眼大如鬥,腰纏蟒蛇做帶,腳穿……”
鐵牛還想繼續幻想下去,受不了的悠已經轉身叫店家結帳。
可憐地處百尺外的將軍府,絕對沒有想到會在晚間上飯時分,迎來這麼兩位特殊又得罪不起的客人。
將軍府雖然被炸了一半,但其氣勢仍舊未減多少。得知靂王駕到,歐陽老將軍一邊揣摩皇子心意,一邊命人大開正門擺道迎駕。
跨過正門,走過一條筆直的方正青白石鋪成,可容兩輛馬車並行通過的道路,穿過第一道大廳門楣,經過數個大小花園亭台樓閣,度過正廳,皇甫悠二人在老將軍嶽婿的陪同下,在可容百餘人的議事堂落座。
悠並沒有像老將軍等人介紹鐵牛的身份,在歐陽將軍以為鐵牛隻是靂王隨身侍衛,未為其安排座位時,悠卻讓鐵牛坐在自己身右側的太師椅上,一起麵對坐在下首的老將軍嶽婿。
歐陽嶽婿互看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訝與不解,顯然彼此都不知道這能與靂王平起平坐的人物是誰。
就在歐陽嶽婿暗中打量鐵牛的同時,皇甫悠也在觀察同伴的表情。
奇怪,傻牛怎麼沒有大驚小怪,也沒有向他提問個不停呢?好奇的表情是有,但一點都沒有那種鄉下人進城的不安畏懼,並夾雜驚異豔羨的複雜神態。
難道鐵牛下意識中知道自己來過這裏,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麼平常?還是……?悠一時竟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的鐵牛,說真的,失望得很。
他摸摸太師椅的扶手,心想這將軍府和阿悠家裏也沒多少區別嘛。
俺還以為將軍府有多了不起、有多金璧輝煌。
以前聽村裏人說大將軍的家裏都養著獅子、老虎等雄禽猛獸,地上的石頭都是大理石刻的,門窗都是白玉雕的,桌椅也全部鑲金刻銀,府中美女如雲,到處都是絲竹歌聲,走兩步都能看到身穿盔甲手拿寶劍的軍士。
可是眼前這將軍府……跟阿悠家裏一樣,不過門廊大點高點,屋子多了一點。一路上也沒看到什麼僕人丫鬟,更沒看到什麼珍奇異獸,屁股下麵的椅子也是木頭做的,隻是鋪著毛墊子罷了。阿悠房裏那張毛墊子還是整張白虎皮的,比這個威風多了!
而在得知那個看起來還算結實的大伯,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將軍歐陽輔天候,鐵牛原本對大將軍的幻想,更是被打擊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