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掌為拳,緊緊握住,深吸一口氣,徐岩飛轉過頭來。他竟然被一個看起來頂多二十歲的大男孩的氣勢給壓製住。這對他來說不僅僅是恥辱,更多的還是驚恐,他可是特警出身哪!

眼看簫和扶著牆一跳一跳地跳著走,徐岩飛趕緊走過去攙扶。

簫和與徐岩飛在客廳裏麵對麵坐下。炎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沙發旁邊。

這人走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徐岩飛注意到站在沙發邊的大男孩穿得很單薄,甚至連拖鞋都沒穿,就這樣光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

「吱吱。」

一隻灰黑色的小東西突然竄到沙發中間的玻璃茶幾上。

徐岩飛目光呆了一下。這是……老鼠?

看看簫和,再看看炎顓,似乎沒有一點異樣。看來這隻老鼠是他們養的寵物了

「咳,沒想到我們會再次見麵,我是負責樓下案情的,這次來主要想要請教一些事,不知兩位怎麼稱呼?

簫和覺得這名警察和其它人有點不一樣,興許是態度吧,感覺很舒服。所以,簫和露出比較真誠的微笑,「我,簫和;他,我堂弟炎。」

炎顓橫了簫和一眼。我什麼時候成你堂弟了。

「簫先生,你的傷勢不礙事吧?上次是怎麼回事?」徐岩飛努力忽視茶幾上歪頭看他的老鼠,也笑臉回問道。

「噢,上次啊,上次我喝醉了,我弟扶我回家,結果在路上遇到一輛超速行駛的車輛,我們差點躲避不及,然後……你都知道啦。」

「是嗎,那下次可一定要小心。」

「當然當然,多謝關心。徐警官,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樓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過來大概也是為了詢問與樓下相關的事情吧?」

徐岩飛點頭,在筆記本上記下兩人姓名和外貌特徵,同時在炎顓的名字上畫了個圈。

「請問兩位認識樓下的住戶嗎?」

簫和笑咪咪道:「談不上認識。不過和他們家小保姆有點來往,我和那丫頭是同鄉。」

小保姆?為什麼要跟她來往!炎顓眼中多了點怒氣。

簫和想,家裏的空調是不是打得高了點?

「昨天晚上你們有沒有聽到樓下傳來什麼異常的聲音?」

「啊?哦,沒聽到。」

「一點都沒聽到?」

「嗯,一點都沒聽到。」簫和像個小學生,有問有答,雙手甚至放到膝蓋上。

「你們在這裏住多久了?」

回答住很久了,等他去問公寓管理員,肯定露餡;回答剛住進來,肯定惹他懷疑,為什麼會這麼巧;回答借住,一旦對方問起原住戶,勢必要扯出朱迅。而扯出朱迅,就代表他不顧小炎意願、私下接調查任務的事就會被小炎知道,到時候……

電光石火間,簫和心頭已經連轉數轉,臉上保持著看似真誠的微笑,嘴上流利且誠懇地回答道:「這房子蓋的時候我就買了,隻是不經常過來住。我都住我女友那,我弟住校,放假時才會回來。」

炎顓看向簫和。為什麼要說謊?「你們不和父母一起住?」

「他們在N城。」

「請問你是做什麼的?你弟上的是哪個大學?」

「徐警官,」簫和不笑了,「您這是在調查戶口呢?還是在查嫌疑犯?您不是來調查樓下的事情的嗎?怎麼對我們兄弟這麼感興趣?是不是我弟剛才不理您得罪您了?」

徐岩飛尷尬地笑,正準備解釋。

簫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接著說道:「不好意思,我弟天生啞巴,又有點自閉症,看到陌生人都會這麼反應。我還以為您是好人,沒想到您和其它人也沒什麼區別,看到我弟就以為他不正常。不錯,我說謊了。我弟沒上大學,他一直跟我過,因為他的情況不適合普通大學。現在您滿意了嗎?」

自閉症?看著不像啊。可那男孩好像是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話,上次好像也是,不過那眼神……

「咳,對不起,我……」低下頭,徐岩飛在簫和的名字邊畫了兩隻狐狸眼。

「不用對不起,您是警察嘛,怎麼需要跟我們平民老百姓說對不起。

「沒關係啊,您懷疑就來調查好了。提前通知一下,我會記得給我弟準備律師。不過在此之前,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樓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徐岩飛抬抬自己的警帽,後悔自己沒有帶個搭檔過來。

「簫先生,等一下我會告訴您樓下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在這之前,小炎,是吧?我能不能跟你確認一些事?你隻要點頭搖頭就可以。」徐岩飛突然轉頭對炎顓說道。

簫和本想阻止,嘴張開卻又閉上。

「請問,你昨晚有沒有到十一樓?」

小炎看著桌上老鼠,似乎很想抓過來玩的樣子。

鼠少嗖地一下,竄得無影無蹤。

徐岩飛被嚇了一跳。

「小炎應該沒有去過樓下,昨晚他一直跟我在一起。」簫和作證道。

難道你們還睡在一起不成?徐岩飛在心中反駁。

「小炎,昨晚案情的相關人員在今晨作證,說在淩晨二點多接近三點時,看到你從十一樓的陽台破門而入。是不是這樣?」

小炎掃了眼簫和,又往窗外望瞭望。

雪,一直沒有停。

這樣的天氣,沒有房屋遮擋風寒,沒有溫熱的食物裹腹,這個人能活多久?

「小炎,如果你拒絕與警方合作,那麼……」

那麼怎樣?

屋內溫度陡然升高,徐岩飛不明所以下立刻進入戒備狀態。

可是很快,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小炎用一種很平淡的表情看向徐岩飛,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徐岩飛卻覺得,男子看起來平靜的表情下充滿了莫名的譏諷。

「你看到馮超,我是說當時你看到一名男子在行兇,然後就製服了他,是不是?」徐岩飛繼續追問。

「窗戶是不是你打碎的?你從十二樓陽台攀下來進入了十一樓?」

炎顓開始不耐煩,但表情卻沒任何波動。

可對他的表情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簫和,看出了小炎的不耐。糟了!不能讓這小子當場發作。對方已經夠懷疑他們的了,如果再讓他察覺小炎的特殊之處……

眼珠一轉,簫老大一臉為難地開口道:「徐警官,您看我弟都給您嚇懵了,這孩子不習慣接觸生人,您這樣逼問他,隻會把他逼得更自閉,到時候不但是你,連我他都不會理睬。你別看他現在一副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樣子,其實那隻是他的保護色罷了。徐警官,您有什麼想問的,」

頓了頓,簫和臉上扯出一點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道:「能不能麻煩您下次來的時候帶一張傳訊單來,我也會為我弟準備好律師。現在麼,天色已經不早,我們要準備晚飯了,或者您想留下來和我們共進晚餐?如果您能留下來,我們兄弟當然歡迎之至,不過現在警風抓得很嚴,要是讓別人誤會徐警官藉職權之便佔老百姓的便宜,甚至以為您在接受賄賂的話……嗬嗬!」

徐岩飛把本子慢慢合上。這兩個人絕對不簡單,今天看樣子是問不出什麼了,不如先回去把兩人的底細調查清楚,再來考慮他們是否和案情有關。

「抱歉,打攪你們了,這樣吧,你們好好想一想,如果你們想起什麼,或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請打這個號碼。哦,對了,還有今天跟你們提的事請不要傳出去,否則影響了案情調查,我們可要依法處理的。」徐岩飛把寫有自己手機號碼的一角撕下遞給簫和,微笑道。

「嗬嗬,那是當然,抱歉,沒有幫上任何忙,您慢走。」簫和心裏咬牙,直道自己看錯人,碰到一隻笑麵虎,臉上卻笑得一點不比徐岩飛的風度差。

「對了,小炎,昨天晚上你有沒有去周嬙家?」走到門口的徐岩飛突然回頭來了這麼一句。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名叫小炎的男孩竟然對他搖了搖頭。驚訝之餘還想繼續追問,大門已經在他身後關上。

徐岩飛走後,簫和難得的犯起愁來。「小炎,看來我們要搬家了,這個警察不一般,看似和藹,其實精得要死。偏偏上次出事他也看到,恐怕以後……」

以後怎樣?炎顓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不輕易出手殺人,不代表他不會殺人。要想讓一個人類消失的無聲無息,對他來說太容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行事準則。

要不要把自己接受朱迅委託一事跟小炎提呢?

還是跟他說吧,否則以後與朱迅他們接觸得越多,越容易露出馬腳,與其日後暴露,不如自己主動招供,說不定還能正大光明地讓他幫忙。

昨晚他不是去救了餘嘉嘉和青萍嗎?就利用他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正義感好了。

想好說詞,剛準備開口,就看到小炎瞪向自己的不善眼光。

幹麼用這種眼光看我?我做錯什麼了?

「喂喂!你幹什麼?拒絕暴力!抗議暴力!你再過來我就報警!」

報警?你試試看。來一個滅一個!

為什麼要跟那個女人來往?還敢瞞著我!你這個見異思遷的傢夥,不光是男人,稍微漂亮一點的女人也能把你迷惑住是不是?哼!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一頓,下次還不知道要惹上什麼人!

「別別別!小炎,炎少爺,炎祖宗,我們有話好好說……啊——」嚇得起身就跑的簫老大顯然忘了自己有一隻不能著力的傷腳。

可憐的男人,抱著那隻傷上加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痊癒的右腳,疼翻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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