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知道是否因為站在陽台上吹太多風的緣故,明明隻是腳部軟組織受傷的簫和,卻發起了高燒。燒也就燒了,還燒得特別不安生,一會兒喊頭疼,一會兒喊肚子疼,一會兒又喊腳疼。

到了第二天早上,明明熱度已經降下不少,他卻拉著小炎的手,虛弱又悲傷地交代著遺言。說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希望自己死後,小炎能把他的骨灰撒進大海。

還說自己就要死了,希望死前能去一趟迪斯尼樂園。當然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能進行一次海上航行,坐豪華遊輪,住頭等艙。

小炎無言地看著這個人。

簫和隻覺得自己說得這麼悽慘,連他自己都感到氛圍是如此的淒涼哀傷,為什麼這小子還是什麼表示都沒有?

你倒是給個反應啊?隻要你做個動作或眼神表示沒錢,我不就可以順理成章提出朱大經紀人的委託?你看我病得這麼慘,總會點頭答應吧?這可是我的臨死遺言哎!

「小炎,咳……咳,都是我不好,既沒錢又沒勢,不能讓你過好日子……以後我不在了,你再去找個好人家……咳咳咳!」小炎忍耐。

「唉……小炎,其實想要賺錢也不是沒法,我不是說了憑你的身手作保鏢滿適合你的嗎?正好上次朱迅來委託我們,想要我們保護餘嘉嘉,一直到謀害她的兇手抓住為止。雖然現在有嫌疑落網,但不代表就是想要謀害餘嘉嘉的那個人。隻要我們接下這個活計,就算我不在了……咳咳咳……你也有錢……過好日子……咳咳咳!」

也不知道簫和哪句話觸犯了炎顓的神經,大男孩的麵色越來越冷,眼神越來越狠。

簫和越看越心驚,咳嗽的聲音也就越一聲高過一聲。

死小子,沒良心!枉費我站在陽台上吹了那麼久的冷風。

唉,我這是何苦,幹麼要這麼在意這小子?讓他知道又怎麼了?難道我會怕他離開?

切!簫和立刻在心中否定。我這是不想被這小野獸以欺瞞為由,臨走前再找理由折騰我!我這是為了我的皮肉著想。誰稀罕這死小子!

「小炎……如果我們接下這個活計,那我們就有錢看病了……咳咳咳!小炎,我好難受……我覺得我就快要死了……」

小炎看著「病入膏肓」的簫和,氣往上冒。

為什麼明知這個陰險小人在騙人,為什麼明知他一時半會兒根本死不了,為什麼明知他在找藉口想要利用他賺錢,他這拳頭就是打不下去?

「小炎,你同意了對不對……咳咳……呃!」

「砰!」一聲巨響,實木質的床背上多出了一個大洞。

簫和張著嘴,咳嗽變成呃聲。小炎的拳頭好、好可怕!

不用問,這一拳肯定是表示不同意。

目送小炎大步離開臥室,簫和抓著被角開始罵,越罵越覺得自己吃了大虧,越罵越覺得臭小子沒有良心,越罵越傷心……

死小子果然沒把我放在心上。

氣過頭了,抓起被子蒙頭就睡。算了,該咋樣咋樣吧。

交代完遺言的簫和,興許是耗費了太多演藝細胞,不久就帶著對小炎的詛咒,再次沉沉睡了過去。期間小炎回到臥室替他擦汗喂水也不知道,當然就更不知道高大的男孩站在床前,默默看了他很久。

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小炎?」簫和扯著沙啞的嗓子叫了一聲。等了半天都沒有人答應。

死小子,又跑哪兒去了?看我病這麼重,還不曉得待在家裏侍候我。掙紮著起身,搖搖晃晃地解決了個人生理問題,又找了點水喝,看看鍾,已經將近晚上九點。

奇怪,人呢?

鼠少嗖地竄到他麵前,抬起個小腦袋看著他。

「是你啊,小尖頭,別看我,看我也沒東西給你吃。喂,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死哪兒去了?怎麼到現在沒回來。」

簫和嘀咕,他可沒指望老鼠能告訴他小炎下落,隻是純粹找個聆聽對象發牢騷罷了。

吱吱,我知道啊。鼠少在簫和麵前繞了一圈。要不要我帶你去?不過可是有代價的,我要吃上次的紅燒雞肉還有火腿腸!

簫和伸個懶腰,拄著棍子往廚房走。

有點吵人的老鼠,老是吱吱叫。

喂,你不去嗎?我的要求不高哎,沒有雞肉,火腿腸也行啊。

鼠少溜到簫和腳邊,跳上他的拖鞋,又跳下來。往前跑幾步,又回頭看。

簫和挑眉,這老鼠在幹啥?挑釁?

「我現在沒閑工夫教訓你,一邊玩去。」

鼠少見簫和抬腳往廚房走,又重新竄回來,把剛才的動作再做了一遍。

嗯?簫和眯起眼。這隻老鼠的意思,難道是?

試著往前走兩步,老鼠一下子竄到大門前。

又試著往後退兩步,老鼠好像急了,吱吱叫個不停,跑回來再次跳上他的腳,這次竟然咬著他的褲腳往大門那邊拖。

嘿!神了!簫和驚詫道:「你要帶我去找小炎?」

不是你要我帶你去的嗎?說好的一根火腿腸,可不準你賴!鼠少吱吱叫,兩個小爪子對著大門撓個不停。

果然是什麼人帶什麼東西回來。神奇的小炎帶回的老鼠也是……變種的。一定是!

出於強烈的好奇心,簫和打開大門跟在老鼠後頭,走出公寓大樓。

看老鼠往街心竄去,簫和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苦笑了一下。回頭望望出來的大門,眉頭一展,有了!

對遠處的老鼠招招手,「等我一會兒。」

鼠少奇怪,那人一瘸一拐地幹麼去?

鼠少看到那個奇怪的人類和公寓保安說了些什麼,然後保安離開,過了一會兒,保安騎著一輛電動摩托車在公寓大樓門口出現。

再然後,那個人類就騎著那輛電動摩托車來到了它麵前。

隨著小老鼠走街竄巷,大概行駛了約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碼頭倉庫區。

如果不是小老鼠在前麵領路,簫和想,他絕對不會對這片陰森森的地方感興趣。

等到老鼠停下,等到看見一片空曠的場地上停放了各式各樣的車輛,等到看見一個大型倉庫門口站了四、五個看似保鏢又像打手的人物,簫和的好奇心飆到了最高峰。

陸陸續續的,還有車輛行來。

車子一點點靠近,隱隱約約的,倉庫裏傳來了非常刺激人心的叫囂和鼓動聲。

裏麵是?簫和心裏隱約有了答案。「小炎就在這裏?」

老鼠看著他,用小爪子指著倉庫吱吱兩聲。

對於尖頭的表現,簫和已經見怪不怪。現在就算有人告訴他,小炎是外星人,他也相信。

看到那些車子上下來的人,在經過那些看門人時,似乎都交了錢,像是在買票一樣換取了一張或幾張硬紙片。

遠遠地,簫和把摩托車停到隱蔽處,特地繞了一圈,從停車場中穿插而出,拄著棍子向大門行去。遠看,就好像他也是那些中高級車輛的車主之一一樣。

越靠近倉庫,裏麵傳來的聲音越發震耳。

倉庫門口的保鏢型人物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他,似乎在判斷他到底屬於哪類人。

「今晚那小子是不是也來了?」簫和不等對方開口,先冷聲道。

守門人互相看了一眼,似在詢問彼此這人是誰。

「哼!他以為把我打倒,老大就會重用他?做夢!我倒要看看今晚他是怎麼死在那人手上!」掏出身上僅有的五百元,隨手塞進最靠近他的一個看門人手裏,簫和麵帶怨毒,目射冷光,一步一頓地向內走去。

有看門人想攔,被旁邊人拉住。指指他的腳。再看男人深沉怨毒的表情、蒼白衰弱的麵色,竟就這麼讓他進去了。

走進倉庫混入人群,簫和這才發現自己大冷天的竟出了一身虛汗。

同時他也再次認識到:人的氣勢果然很重要。

這是一個可以容納千人的大倉庫。

倉庫四周做成了一層層簡單的看台,而看台中心就是讓看台上的人們發出瘋狂叫囂的來源。

這裏的燈光被設置的很巧妙,看台上陰暗一片,擂台中心亮如白晝。

強烈的燈光打在擂台上,照耀得台中搏鬥者身上的汗水都看得一清二楚。

現在,被架高的擂台上,正有兩個半身赤裸的男人在欲死拚搏。你一拳,我一腳,拳拳狠毒,腳腳陰險,竟是毫無規則可言。最讓人吃驚的是,他們竟然連最簡單的防護用具也沒有。

黑市搏擊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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