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兩個工匠在,這裏瞧瞧那裏敲打敲打,還跟我客氣地點頭打了招呼,沒提工錢的事。想必是馮小寶已經替我付過,這個人情算是欠大了。
我在大屋裏走了又走然後開始想這邸店的名字,總不能上頭就直直白白的寫“邸店”兩字吧?
大屋外頭傳來馮小寶“小心著,對,放那兒……”的聲音,我忙跑出去看。
馮小寶正指揮著匠人抬一塊大匾額,上頭寫著四個大字:寶光客舍。
不得不說,馮小寶辦事果然是周到細致,我就想著什麼什麼邸店了,相比之下,這“客舍”兩字真是文縐縐的。
馮小寶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指揮著工匠們放匾額,直到弄好了也蒙上了紅綢子才有空兒搭理我一下。
“煞白煞白的臉,病了?”馮小寶隨我進屋,到處檢查一番。
“小寶,真是謝謝你。”
“說那麼多廢話,不是結拜了麼?唉喲,這臉瘦的就包了一層皮了,怎麼不多養幾天填點肉?”馮小寶問道。
“這都養得夠久了,再說,也不能都指著你啊,你也有忙的事兒。再者,我這不是皮包骨,我這是‘我見猶憐’。”我臭美地說道。打小我娘給養成的脾氣:別欠著別人,欠了錢還好還,欠了人情難辦,自己多吃點苦也別欠著誰,免得手短嘴軟。
馮小寶好看的眼睛忽而大睜了一下然後又眯起,對著我的臉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爆笑出聲。
“哈哈,沒了肉原來也能如此厚顏,佩服佩服,我說,裴光光,說這話的時候你沒覺得臉燙得慌麼?”馮小寶還特意捶了下桌子。
“這話又不是我說的,是人家誇我的。”
“難道人家實話實說,喲,這孩子臉像秋後的老胡瓜似的,嘖嘖,不能瞅了。但凡是個長腦子的也不得挑個好聽的說吧?”馮小寶道。
“不管怎麼說,有人這麼誇過你麼?沒有吧!”
馮小寶瞪我一眼:“你聽過誰誇一個爺們兒用我見猶憐了?”
跟馮小寶東拉西扯到這裏結束,下麵就是正話,我跟他說我的主意,馮小寶先是沉默片刻,繼而一拍我肩膀:“我說裴光光,你是不是就因為費腦子想這主意累病的?你看看你,多大點兒出息,以後別這麼幹了,有我絕世聰明的馮小寶在有什麼事辦不成的?哦,按你說的,那圖都弄成了?”
我說這麼多天大概是成了,馮小寶點點頭說剩下的你就放心吧,這種熱鬧事我最在行,保證我們兩個寳光都財源廣進。
看馮小寶那樣興高采烈的神情我不禁想,難道老天爺終於想起來要眷顧我這大小姐一次了?要不怎麼會派馮小寶這麼貼心的家夥來和我結拜?不僅幫我鹹魚翻身還幫我籌謀賺銅板,關鍵還萬事不用我操心,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輕鬆省事的麼?
說完這些,馮小寶還沒忘記提起馬懷素。
“冬至過了科考就近了,這時候書生們最是緊張,裴光光,你該知道幹點什麼正事吧?”馮小寶問我。
“我不想打擾他溫書。”
“你啊!你真是個榆木腦袋,我問你,你上次買了什麼送去?”馮小寶問我。
我說蘿卜和羊肉。
馮小寶說,他收下了麼?
我說一鍋熬了,我還吃了,後來因為燙了嘴還剩了大半碗沒吃了。
馮小寶很誇張地拍拍他自己的額頭,還作勢扯了兩下頭發:“難道你還要那麼一個矜持的古板夫子說請你天天去麼?裴光光,這種時候你臉皮薄什麼?”
我,我不是臉皮薄,我是怕馬懷素討厭。
馮小寶說,雪中送炭你懂不懂,等明年科考過了放了榜,他要是榜上有名,你就是把終南山的樹都看了燒成炭送去也白搭,眼下裏他貧寒著才是好時機。
我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馮小寶嗤笑:“誰天生是哪樣的人?司馬相如那樣有名的人物進了京做了官飛黃騰達了不也嫌棄了卓文君?想當年他不也舍了臉皮在人家窗下彈那鳳求凰?裴光光,這世上的人,好好壞壞的沒有定論,你就能斷言馬書生將來及了第還是這樣的人?”
末了,馮小寶攆著我去,還告訴我,若馬懷素真的也對我有什麼想法也別高興太早,真金還得火煉,馬懷素這還不定是金子還是銅呢?
“那你還攆我去作甚?那不如待他科考完了瞧瞧人書再說呢。”好生矛盾的馮小寶。
“我覺得你這個人倒是像有傻福的,沒準兒這世上少見的金子就給你撿著了呢。”馮小寶是這麼說的。
讓我很迷茫,這是誇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