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又等,還不來,我肚子開始咕嚕嚕叫。
我這副皮囊也真是讓人匪夷所思,這一氣之下倒像是把堵了的憋了的氣血都給捋順了,神也清了目也明了,連餓的感覺都比往日強烈些。
索性我下了床盤腿坐在錦榻上等。
等我那一碗羊肉蘿卜和一大碗飯快要見底兒的時候,鄒昉和盧琉桑以及鄒暖來了。
“大、大姐……你現在不能吃這樣油膩的,腸胃哪裏受得了?快,別吃了。”鄒昉幾步跑過來奪下了我的筷子。
我讓丫環把東西收了,懶得動,索性往榻上一歪閉目養神,吃飽喝足了睡個小覺兒多美。
“姐姐,好歹盧公子來探病,你起來說個話也好啊。”鄒暖挪到錦榻邊兒細聲細氣跟我說話。
我想了想,嗯,坐起來,讓丫環給我倒了熱酪漿暖暖的捧在手裏。
“隨意坐,喝什麼吃什麼讓丫環拿。”剛才吃的時候沒覺得,此時好像腹中有點脹。
鄒昉說,大姐,你今日怪怪的。
我說我病了啊,病了都怪怪的。
他們坐了一坐鄒暖便說看我太累三人出去了。
誰知道鄒暖馬上又折回來了,粉麵含怒,重重將一樣東西放在桌上:“你不想吃便偷偷賞了人,偏偏說什麼拿去喂豬,鄒晴,我就沒見過你這樣不識好歹的,就這一盒櫻桃也可你先吃,盧公子到底還怎生開罪於你了?”
這個死丫頭。
“你若舍不得喂豬就拿回去吃好了。”我才懶得理她。
“鄒晴,你!你這樣所為簡直是丟鄒家的臉麵。”鄒暖小丫頭大概氣急了。
“你這樣會講理又曉得厲害關係,不如你去盧琉桑那裏把臉麵找一找?反正,盧琉桑說將來是要和你成親的,你去了正好近便。”鄒家的臉麵關我什麼事?除了這個姓氏誰當我是鄒家人了?
鄒暖氣呼呼走了,臨走還踹了我房門一腳,咣當一聲倒嚇了我一跳。
這個脾氣將來也不知道盧家待見不待見。
在榻上歪著睡了一覺,睡醒了依舊沒想出什麼好法子,這讓我不禁有些氣餒,晚飯又不想吃了,匆匆喝下一碗湯藥便睡下了,一夜無夢,早上又被苦湯子味嗆醒,掐指一算,我這纏綿病榻也有二十來天了,好在現在家裏不指著我買米下鍋,否則可要餓死一雙零一個了。
我不想這麼窩著了,想出去透透氣,就這麼憋著,天天拿藥氣熏著好人又給熏壞了,出去走走,依我這樣皮實的身子骨沒準兒就好了呢。
沒等我穿戴整齊出門,丫環倒來說餘夫人聽說大小姐病了,正巧路過,來瞧瞧病。
我差點一口藥嗆死。
這餘家人還真實在啊,這就來探病了。
丫環正幫我擦拭著一口噴出來的湯藥,二娘陪著一位夫人就進來了。
說真心話,我都不知道那一刻是哪個府上的大小姐亡靈附了我的身,我動作麻利地攏起了袖子捏起了嗓子,連頭都不自覺低了下去瞧著被麵。
餘夫人坐在我床邊,抓起我的手細細端詳,像以前洛陽南市橋底下專門打著看手相為名抓著人家老太太手不放的劉瞎子。我尋思,她一會兒沒準兒該讓我張嘴看牙口了。
餘夫人的手軟軟的溫溫的,像我娘的手,以前我病了她就總這樣在旁邊握著我的手,偶爾探探我額頭,說:不熱,明天我們妮子就好了。
眼睛裏忽然就酸酸的,我一咬牙忍住了。在我娘麵前我都沒哭過,何況一個外人。
餘夫人說,這孩子真清俊,我見猶憐的。
本來我眼睛酸酸的,她這麼一說我差點笑出來了。
我見猶憐?!我都病得這麼招人疼了麼?要麼就是餘夫人太會說話。
二娘在旁邊接了一句:“嗯,晴兒這一病愈發的瘦弱了。”
瞧,這話聽著像好話,拐個彎兒就是——一棵病秧子,長得就沒福氣的伶仃相。
餘夫人還握著我的手,握得我都有點不自在了她才鬆開,又囑咐一通讓我好生將養著才在二娘的陪同下走了。
這一上午我就在糾結“我見猶憐”這個詞,難道我看起來真是那樣一副沒福氣的相麼?
“我見猶憐”的我拖拖拉拉的又病了十餘日才總算好利索了,天雖然冷了許多,但我還是得出門去,工錢不能再拖,那些圖畫也該找人安置好了,一大攤子事呢。
正出門的時候瞧見門口一輛華麗的馬車,鄒暖的兩個粗使丫頭正往車上搬繡墩、手爐之類,看樣子像是要出遠門,沒準兒是和盧琉桑一道。
算起來,自從我讓丫環們陪著我之後盧琉桑就再也沒見過了,不過這樣最合我意。要說真動刀子宰人,我還真幹不出來,何況這事說出去總歸吃虧的是我,在我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之前還是兩相不見相安無事的好。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早晚而已。
待我趕到那大屋,驚訝的發現,喲嗬,真是天翻地覆的大變樣了,大屋四周已圍起了牆,後頭沒有窗戶那邊就著牆搭起了簡易的馬廄,連馬槽都已經打好了,看著極規矩。大屋裏頭也像馮小寶搞的那樣“假天假地”的格局,雖我看著還是覺得有些擠,但,總能多住幾個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