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小口袋裏裝錢的時候馮小寶歡天喜地跟我說這些錢是怎麼來的,聽完了我愣住,這小子原來跟我一樣聰明啊,隻不過他溜達的地方比我多,選的地方也比我選的好,馮小寶非拉我去看,看了之後我倍受刺激。
這小子果然比我聰明,那店原本舉架高,他隔出許多塊兒不算,還分了上下層,人家一屋睡一人,他這住一雙。馮小寶跟我說這也不是他的高招兒,許多窮苦人家房子小都是這樣“假天假地”的格局才住得開。
唉,我尋思,其實相比這些窮苦人,我在洛陽還有一處四合舍的住處,其實也不算苦了。
馮小寶又拿出一份紅契給我看,上麵赫然寫著馮小寶和裴光光兩個名字,我的心一熱,眼眶也一熱。雖然這家夥看起來,哦,不,實際上就是遊俠兒之流,可這所作所為比很多滿口仁義道德的人不知強了多少。
我說這是他的東西我才不要,改天去官府改了去,馮小寶便搖頭:“裴光光,我們是靠著你那一文錢起家的,說了和你平分就是平分,女人家的聽話就是,嘮叨個什麼。”
可這非親非故的,一文錢就能換來這麼個產業——誰心裏能踏實啊,況且我其實還是個多疑的人。因此心裏打定主意,這錢該還的一文不少,其餘的一文不要。
馮小寶便有些生氣,到底年輕,臉都紅了,逼著我問住在何處,我說破廟廢屋逮哪兒住哪兒,有錢就和姑娘們廝混,馮小寶便說要跟著我,我差點倒地不起,果然都是洛陽市井混過的,招數都一樣。
無奈之下編了個謊,說前些日子又贏了點兒錢買了樂遊原的一處破屋子,本想隨意住住,但想到他說要做點正經營生便想開一個邸店,又因為手頭錢不夠才來找他借。
這麼一說馮小寶非要跟我去看。
看過了說我眼光不好,思忖片刻說也好辦,要是將來專門賃給那些個窮書生們倒是不錯,不遠就是樂遊原,又能賞景兒又能讀書,兩相便宜。然後,我不得不承認馮小寶的腦子轉的就是快。不過,這主意好是好,可我真怕血本無歸,我這人雖然小氣愛財,但……萬一都是馬懷素那樣的書生我哪裏還想要錢?不貼補人家考試的盤纏就算好的了。
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又不想占馮小寶的便宜隻得一咬牙想著改天去官府把紅契上添上他的名字,跟他一說他拍拍我肩膀說了一句:裴光光,咱倆結拜吧,反正都是沒爹沒娘的了。
擱前幾天我還不想老駱駝就這麼死了,可如今,人家沒拿我當親閨女我哪裏還能厚著臉皮拿人家當親爹?
我沒結拜過,以為倆人對著菩薩念兩句皇天後土就中了,誰知卻那麼麻煩,最讓我肉疼的是還要割手指頭,然後還要喝下血水,馮小寶說這就相當於古人的歃血為盟,背誓的要被天誅地滅。雖然我沒要背誓,可他這麼一說我明顯感覺背上汗毛直豎。
馮小寶又說結拜要喝酒不醉不歸,我昨天頭疼還沒好,今天隻得做了奸喝了一點兒,馮小寶酩酊大醉,一會兒管我叫光光一會又叫姐姐,一會兒又要給我改姓馮。
私以為,馮光光沒有裴光光有氣勢便沒同意。
食肆就在常樂坊,把馮小寶送回去我便上驢回家,一路上,秋風吹著,清醒了點兒,這事,其實辦得有點急。
不過,再怎麼樣,我賠上的也不過是這一處邸店而已。
回府,又是公堂的架勢,除了盧琉桑所有人都在,富二娘還問我吃過了沒有,我尋思,這麼大酒氣吃沒吃過還用問麼?顯見是要讓老駱駝罵我。
鄒暖在一旁又輕聲細氣:“姐姐,我早上不是告訴你爹爹不讓你出門了麼?”
“我又沒從門走,我翻牆出去的。”我說道。
對麵都是人,這邊就我一個,好在隻是罵而不用打群架,否則我這小命就休矣了。
其實我想維持一下風度來著,但是,那酒嗝兒不聽話自作主張就溜達出來了,我立刻看到老駱駝的眉毛像上吊的麻繩一樣擰了一下。
“來人,把大小姐關起來,不許出門一步。”我駱駝爹好像頭頂有青煙,也許是我眼花了,墳頭才冒青煙呢,這年頭誰敢在老駱駝的腦瓜頂燒紙啊,雖然,是塊挺光滑的地方。
關就關吧,正好我這會兒困了,最好他們把我架回去我就連路都不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