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拜(1 / 2)

一覺睡到丫環叫我起來吃早飯,說老爺等著呢,我一睜眼,黑乎乎的,我說天還沒亮吃什麼飯哪?然後便聽到丫環輕笑還有兩隻微涼的手來觸碰我的臉頰,嚇了我一跳。

等眼前瞧見了我才發現天果然已大亮了,丫環手裏拿著一方折成條狀的東西。我問她那是什麼,丫環便笑:“昨天大小姐便係著這個,奴婢說要為您拿下去,您不肯,還說遮住了看不見好,奴婢見您執意如此便沒拿。”轉而又疑惑,“大小姐,這帕子是您在外頭買的麼?奴婢怎麼忘了您有這樣一條白帕?”

怎麼可能是我買的,我買也不可能買白的,容易髒不說還一點兒也不好洗。這個,應該是盧琉桑的吧?

一想到這個我就向後一仰繼續躺倒說頭疼不想吃飯,丫環好像有點懷疑,不過還是順從地去回話了,我斜眼瞅瞅,丫環把那帕子隨手擱在了銅盆裏,想是一會兒要洗的,我跳下床把已經沾了水中香氣的帕子拎出來擰了擰,尋思著等出門的時候拿去扔了,讓鄒暖添堵倒是好,但盧琉桑和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我就別給他成親後添亂子了,非親非故的,不好意思,下不去手。

然後我又想起一件事來,昨天我本來是打算順便向石姬借一點錢的,可喝著喝著酒忘了,現下又不好再去,免得被她刨根問底的,我還得費唇舌解釋一通,這屋裏的東西又不好動,昨天的錢已經買了材料,雖然還下剩一點,但已說好了開工之後每日付工錢,這也緊夠兩三天的,怎麼也撐不到下個月去。

那我去哪裏弄錢呢?我倒是還有我娘留給我的一隻鐲子,可惜是銀的不值錢,即便值錢……那是我娘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也不能當了,又不是不能活命的當口兒。

想來想去,我能想到的便隻剩了馮小寶,借到與否暫且看看吧。

其實我倒不是怕又賣了東西被駱駝爹罵,而是怕他由此起了疑心查起來就不妙了。

我打算溜著牆根出門,結果卻又碰到了鄒暖,一張粉麵此時罩了霜雪一般,眼睛如夜裏的貓頭鷹盯著小田鼠。

“姐姐又打算去哪?爹爹說不許你出去。”鄒暖說道,咬牙切齒。

“哦,不許?!哦——那我去問問。”咬牙切齒吧你,你不過是添了堵,好在你爹沒要把你嫁給傻子。

對哦,我袖裏還有盧琉桑的帕子呢,何不給她瞧瞧讓她更堵。

我慢慢把帕子拽到袖口握在手中,與鄒暖擦身而過的時候“不小心”落在了地上,繡了一片桑葉的帕子她應該知道是誰的吧?

走過,我聽到了裂帛的聲音,呲——很刺耳。

好像鄒暖和我一樣,都不喜歡盧琉桑的東西呢,我隻是扔了,她更狠,直接撕了。

看鄒暖這副樣子,想必昨天大家都瞧見了,老駱駝不讓出去想必也是真的,不過,以為這樣就困住我了麼?

鄒府的牆雖高,但他似乎忘了我的出身,想當年,窮啊,他做的肉蒸餅也沒有餘下給我解饞的,於是我跟人學會了爬樹掏鳥窩回頭讓我娘扔到灶坑裏烤了吃,這不過爾爾的牆難得住我麼。

跳出牆,我又跑到西市賃驢,不為別的,頭還有點暈,走多了我怕累著,沒人疼我也得自己疼自己。

東市東頭常樂坊,安平北曲,枯死的漢柏。

果然,有枯死的漢柏,隻是不知道馮小寶這時辰在不在。

敲四下,裏頭開心的一嗓子:來了,裴光光。

敢情,來敲他門的每人還有專屬暗號。

這院子很清靜也很幹淨,小小的三間屋,院中一棵大槐樹,兩溜兒牆根下用磚壘成了小花壇,隻是此時花都已謝了,隻有些葉子正無精打采的慢慢枯萎著。院主想必是個懂得生活的人。

院中如此,屋內更是精致,隻是看來看去少了灶台,倒像是……像是石姬那裏姑娘們的住處,到處都飄著香氣,各色東西看著都像女兒家用的。

馮小寶當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倒是不含糊,大大方方告訴我:“我最近和城陽公主府的一個侍女好上了,這院子是她賃的。”

這年頭靠女人吃飯也都不是啥丟人事了,如果,馬懷素也是這樣想得開就好了。

我也不跟他廢話直說是來借錢的,待下個月便還他,馮小寶比我還幹脆,直接當著我的麵就翻開箱子拿出滿滿一袋子錢,嘩啦嘩啦作響,還很豪爽地對我說“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