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其實不大(2 / 2)

“小兄弟,熱孝就要有個熱孝的樣子,春.心萌動也不是這個時……咦,你,我是不是見過你?”崔某人說道,手指頭轉著我買的同心結,忽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你。”

我鄭重宣布我討厭這個家夥。

算了,前頭無路我就掉頭吧,好在還有退路,拔腿一路狂奔,好在這條路我走的次數多了還算熟不至於又沒頭蒼蠅般亂撞,好在那崔某人不是無聊到要追著人到家的主兒。

到了鄒府門前我忽然想起一個多月錢我也是被馮小寶追的這般狼狽,我還跟鄒昉說是被狗追的,嗯,還成,今天沒有憑空出現攔路的,否則保不準又撞成個烏眼雞回來。

我往中廳走,隨手抓了個丫環來問,果然是到飯時了。

中廳裏我駱駝爹在,鄒昉在,富二娘和鄒暖卻不在,在的兩位表情還頗有些凝重,我一時有些納悶,不過也好,我駱駝爹好像忘了我晚歸這件事了。

我還真是有點好奇,是什麼天大的事能讓我這誌得意滿交通權貴前途輝煌燦爛的駱駝爹神情如此凝重?

“等我開飯哪?”我找了個話題開個頭兒,總不能硬邦邦的直接問。

駱駝爹眼皮抬一下看我一眼又喚丫環讓上菜開飯,擺了滿滿一桌子就我們三個人,駱駝爹倒還吃得像模像樣,小駱駝有些心不在焉,把他麵前那新羅種的蛋形茄子戳得開膛破肚弄得滿盤狼藉。

我尋思,大概是小駱駝犯了錯惹得老駱駝不高興了。可他們不說我自然也不好問。

隻要不短了我的我才懶得搭理。

吃過了飯,我本來還想今日和老駱駝蹭點錢來,看這樣子作罷才是為明智之舉。

第二天我得知了原因,說來可笑,居然還是盧琉桑這個外人告知與我的。

原來鄒家經西域到波斯的商隊還沒出蔥嶺就被劫了,損失頗為慘重。好吧,我承認我卑鄙,聽到這樣慘烈的消息我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元氣大傷的鄒家女兒還想攀附五姓之家麼?做夢。

“你笑什麼?”

我忙正了臉色:“想起個可笑事。”

總不能說是因為駱駝爹的指望落空了我幸災樂禍吧?

“說來聽聽。”盧琉桑的口氣又似是很親近。

我睨他一眼然後起身扯扯袍子:“我跟閣下熟麼?”

邁出房門,太陽正好。

說實在話,這事經由盧琉桑說來我還真是心裏有些不舒服,我倒不敢私心以為駱駝爹不想我為了鄒家擔心——他還沒心疼我這個閨女到那個份兒上,排除這一點,我不被告知的原因,還用想麼,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告訴她做什麼?鳥用沒有。

好吧,我不得不正對這個問題,在鄒家,我就是那院中玫瑰花樹下的苜蓿,有它,襯著玫瑰花更嬌豔,沒它,也無礙玫瑰的姿容。

我說不清楚心裏是什麼感覺,酸酸的,像我娘每年秋天用醋菹的一壇子一壇子生菜掀了蓋子之後的味道,酸得人眼睛都要眯著,吃一口恨不得把嘴巴都揪起來把酸味揉爛了擠碎了咽下去,酸,但這是冬天裏我們家唯一能吃到的菜,得忍著。

也許,我還是適合回洛陽那個小院子守著姨娘一塊兒吃菹菜,畢竟,長個什麼樣的腸胃就得配個什麼樣的菜,否則真消化不了。一想到這兒我的肚子倒真不舒服起來,這疼起來的滋味我知道。本想喊娘一開口才想起來沒娘了,改口喊丫環,沒人來應。

無法,我隻得彎著腰狠命捂著肚子,這屋子裏沒有我要的東西,爬我也得爬到廚房去,但願我駱駝爹還用那東西來發麵。待我一路狼狽往廚房去時心裏還發著狠,這幫死丫頭回頭一個個都找又老又醜的長工配了才解我的恨。

不知道是不是我命不好,出了院門了也沒見一個丫環。

腳下像踩了棉花,往廚房去的這段路可真長。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前方終於傳來了隱隱的腳步聲,不管是誰,看來我這口氣暫時先不用都咽下去了。

上天的好生之德——卻派了個不像行善事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