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肖曉曉突然叫了起來。
“曉曉,你怎麼啦?”
肖曉曉看到了毛毅,那張熟悉的麵孔。
“我這是在哪兒?怎麼是你?”
“你喝醉了,洪文將你扶到我們的工地來了,我們就睡這兒。”
“不該喝酒,一喝就醉。”
肖曉曉用手理了理頭發抱怨地說。
“喝醉怕什麼,人生有酒須當醉嘛!有時請別人辦事時得喝,有時心煩時得喝,以此來解脫自己。煙酒是打工仔精神的糧食,也是一種寄托,喝醉也就是常事,而醉的往往不是心。”
毛毅說得很有哲理性,說完抽出一支煙遞給肖曉曉,他自己也點上一支深深地吸了幾口問:“你是不是想家了?”
“沒有”
“你剛才喊媽媽”
“做夢見到了媽媽”
肖曉曉黯然地吸了幾口煙,他為愛情而吸煙。
“我剛到這裏也非常想家,後來便不想了,現在就是十年不回家也無所謂了,人真是個怪物,人生也就那麼回事。”
沉默的時候吸煙最好,最煩的心隻有用煙來熏。
夜很深了,洪文睡得很香,他睡著了依然是那樣冷俊。
肖曉曉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毛毅還沒睡隻是一個人靜靜地吸煙。
“怎麼不睡?你倆走時怎麼招呼都不打,夏雨新呢?”
肖曉曉披上衣服坐了起來。
“夏雨新出去了,明天回,睡吧。”
毛毅說完將煙蒂彈出窗外。
肖曉曉還想問,可毛毅躺下了,他並不願回答肖曉曉的問話。
肖曉曉發現毛毅怪怪的,象洪文一樣怪怪的,他也隻好躺下。
夜,普通的夜,象桃花鎮一樣普通。
桃花鎮的普通,那是桃花鎮的事;可桃花鎮的人不普通,怪怪的,怪得讓人想不通,令肖曉曉想不通。
肖曉曉回到酒吧第一眼就看見了孤老頭,他不但孤獨,而且更嚴肅。他一邊踱著步,一邊緊皺眉頭在思考,思考著他的問題。
肖曉曉走進酒吧,他隻抬了抬眼皮,算是看見了他的到來。肖曉曉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他不願意打攪他,他明白孤老頭的心情。三年的約定快到了,這對孤老頭來說是無比激動而又心慌的日子,這不單單是一盤棋,一次的輸贏。輸贏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他這一生什麼都經曆了,他不在意輸贏;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是與他惺惺相惜的朋友下棋,與他尊敬的人下棋。他必須贏,唯有贏才令對方尊重,同時也是尊重對方的最好表現。
孤老頭很清楚地明白他和對方一樣視棋如命,其它他們什麼都不在意,可象棋是他們的命,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隻佩服戰勝他的人,他們重視對方勝過重視自己。
這三年裏孤老頭無時不在研究他的對手,包括他的穿衣,吃飯,睡覺……
棋如其人,孤老頭明白這個道理,他唯有掌握對手的一切,他才能理解對方,他才能戰勝對方。可今天他的對手消失了,在還有十天的比賽裏消失了,他派出去的人找遍了該找的地方和不該找的地方,都是了無蹤影。
孤老頭突然感到如此的空虛,他突然想喝酒,也許酒能暫時讓他麻醉。
“曉曉,咱們喝一杯。”
“喝酒?”
肖曉曉很驚訝,他沒法不驚訝。
酒。
紅葡萄酒。
在老上海酒吧裏不單單情人喝紅葡萄酒,孤老頭和肖曉曉也喝。
孤老頭的臉變紅,變興奮了,他有些激動。
“我突然發現,原來我也喜歡這酒。”
肖曉曉沒有說話,在這種場合,不需要語言。
“沒想到我這一生還能坐在這裏品嚐這酒”
人的一生是無法預測和想象的,正如孤老頭,他做夢都想不到他有今天,他很知足。
肖曉曉也很知足,他能走到今天,以至於坐在這裏品嚐著這美酒,這一切他是想不到的。
看著孤老頭慢慢發紅的臉,肖曉曉想到了老三叔送給他的象棋,也許隻有孤老頭才配用老三叔的象棋。
“伯伯,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肖曉曉說完轉身就往家跑,他要將象棋送給孤老頭,他才是這副象棋的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