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吧裏隻有酒。
肖曉曉回到酒吧時,孤老頭已經醉了,也許這一次他才是真正的醉。
服務員將孤老頭扶到了他自己的房間,他在床上很快就呼聲雷動。
肖曉曉將象棋放在屋子中間的棋盤上擺好,他突然感覺孤老頭就象老三叔一樣,不過他比老三叔幸運多了。
孤老頭醒來已是夜裏,他首先就看到了肖曉曉送給他的象棋,棋子是用手雕刻成的,然後用漆塗在字眼裏。象棋很舊很舊,字眼裏的漆也脫落了,棋子的周圍也磨得異常的光滑,這簡直是一個老古董。孤老頭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真想不到肖曉曉會送給他一副破棋,連收破爛人都不要的破棋。
肖曉曉走進孤老頭的房間時,他正看到孤老頭看著那副棋在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虧你想得出,送這麼一副破棋給我,是笑話我?”
肖曉曉明白了孤老頭為什麼笑得如此狠,是在笑他的那副棋子。
舊舊的棋子,在新的棋盤上是那樣的刺眼且不相稱,看起來是十分的礙眼。他又想到老三叔,這破破的棋子就如老三叔一樣,他的生存簡直是一種錯。
肖曉曉默默地收起了棋子,今天他才意識到這棋子太過時了,也許隻有桃花鎮才用得上。
“送給我的禮物幹嗎收回去?”
“它太過時了”
肖曉曉有些尷尬地說。
“我看我還是拿走,它在這棋盤上太不相稱。”
肖曉曉接著說。
不適宜的東西,應該回到不適宜的地方去,況且孤老頭有的是漂亮的棋子。
“你有棋子難道沒棋盤?”
孤老頭問。
“有,不過是一張很舊的紙,我怕它難看就沒擺上。”
肖曉曉解釋說。
“擺上”
孤老頭手一?命令道。
棋盤不過是一張紙,上麵的一切都是人工畫成的,不難看出是用毛筆勾畫出來的。由於時間太久,棋盤已折皺得不像棋盤,倒像一張廢紙。
肖曉曉又將棋子擺上了,舊舊的棋盤和棋子倒十分融洽。
“你為什麼要送這麼一副棋給我?”
孤老頭不明白地問。
“因為我認為隻有你才配擁有它”
肖曉曉說完,孤老頭又笑了,這次他笑得很認真。
“為什麼這麼說”
孤老頭笑著問。
“這副棋是我叔叔送給我,在我們那裏他沒有對手,他隻有跟他自己下棋。別人都認為他是瘋子,隻有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因為那是他的命,他寧可什麼都不要,但他不能沒有象棋。”
肖曉曉說得很傷感。
“想不到世間還有像我一樣如此喜愛下象棋的人”
孤老頭長歎一聲。
他異常的興奮,因為世間又多了一個瘋子,像他一樣的瘋子。
屋子裏充滿了酒氣,可惜沒有酒,不然孤老頭他倒想再喝幾杯酒。
“那後來呢?”
孤老頭忍不住問。
“後來,我叔叔和鄰村的人下棋被我們村長發現了,他被攆走了,臨走時他將這副棋送給了我。”
“為什麼,為什麼要攆走他?”
孤老頭很憤怒,很不明白,他也無法明白。
“因為我們兩村世代有仇,兩村老死不相往來,如果有往來,往來之人就要受到家法的處置。”
“簡直沒有王法,這種年代,還會出現這種怪事,這簡直……”
孤老頭在屋子裏咆哮起來,這簡直太不公平了,對他簡直是一種羞辱。
“別說了,別說了,氣死我了。”
孤老頭氣得在屋子裏來回地踱著步,肖曉曉嚇得不敢再吱聲了。
“那你叔叔呢?”
孤老頭終於平靜了下來忍不住又問。
“我叔叔走了,一直沒有音信,他什麼都不會做,也許現在已不在人間了。”
桃花鎮都認為肖老三死了,像他那種人不死,那這個世上就沒有死人了。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孤老頭突然傷感起來,也許唯有他才能理解肖老三。
桃花開放了。
老上海酒吧沒有桃花,隻有酒,孤老頭這幾天一直在喝酒。這段時間裏,肖曉曉利用空餘的時間來複習功課,大學是屬於他的,他不能讓它再溜走。
今天難得的空餘時間,肖曉曉夾著書又溜到了公園裏。
這是上海最普通的公園,寬寬的水泥路,有花,有草,也有桃花。每每看到桃花,肖曉曉的心在“砰砰”地跳,與花蝶兩年的約定馬上要到了,能不令他心動嗎?
“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麵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這是花蝶念的,那種神情總是難以令人割舍,每每念到動情時,她總是輕皺眉頭,似乎在思索,在品味,如品嚐一杯綠茶,回味無窮。
肖曉曉陶醉在其中,讓自己的心去體會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喂,在想什麼?”
林曉雯喚醒了他,她正靠在一棵桃樹上看著他笑,桃花映紅了她的臉,她像桃花一樣美麗。
“在想人生”
肖曉曉站起身來伸了伸腰,拖長聲音說。
“人生聽來索然變味,然而生活卻是有著酸、甜、苦、澀。有誰是神仙不食人間的煙火,又有誰能逃得過生活的眼瞼,又有誰不是演員,在表演著人間的悲歡離合、生死相依,爭求著功名利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