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在天涯(一)(2 / 2)

“對不起,先生,招女士。”

小姐微笑著說。

大大的“服務員”下注了一行小字,表明是招女士。

肖曉曉有些氣憤,難道男人不能當服務員嗎?

這是城市的規矩,由不得他肖曉曉。

肖曉曉失望地拖著沉重的雙腿向前走著,接著又碰到了幾個類似的情況。肖曉曉不禁有點絕望了,眼前除了高高的樓,穿流的車輛和來往的行人外,什麼都沒有了,他好像是多餘的。

“世上有些東西是潛在的,從表麵上看你將一無所獲;正如平靜的大海一樣,在沒有風的時候,你不會看到浪濤洶湧。”

“生活也是如此,需要你一層一層去品味它,你便是生活的風。”

這是花蝶說的,肖曉曉又想起了花蝶的話,精神不禁為之一振。是的,生活一切都得靠自己。

肖曉曉心中開闊了許多,心中不由一亮,怎麼能忘掉這項工作呢?他像是在茫茫的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似的,從未顯得如此高興過。

肖曉曉看了看街道兩旁,心又涼了,本想幹老營生——拾破爛。可街道兩旁除了冰棍紙和一些雜七雜八不值錢的,便什麼也沒有。高中肖曉曉拾過破爛,在那時他拚命地掙錢交學費,他把他的尊嚴交給了大學。可現在大學沒了,他的尊嚴也失落了。

天很快黑了,街道兩旁的霓虹燈亮了起來。

上海的夜景又更據一番風味,東方電視塔上閃爍的光亮像是在召喚那不歸家的人兒,虹橋機場上空盤旋的飛機像一首相思詩,令那癡情的人兒心碎;酒吧、舞廳的音樂在狂歡,黃浦江邊的船兒早早亮起了眼睛,照亮那夜遊的人。

這夜令人陶醉。

這夜令人失魂。

卻令肖曉曉心碎。

肖曉曉一摸口袋的二十五元錢,今晚是注定在馬路旁睡了。他買了二個包子,一路走一路吃,穿過一個十字路口,來到立交橋下,找了一個角落,背靠著橋墩坐下,心裏打定今晚就這裏睡了。

走了一天,肖曉曉感到腿有些酸疼,渾身也不自在,象散了架子似的,頭腦暈沉沉的想睡又睡不著。夜已很深了,馬路上車流不息,街道兩旁依舊燈火輝煌,這是個不眠的城市。

這個時候正是想家的時候。

肖曉曉想到了家,想到了姐姐,心不由隱隱作痛;但他很快睡著了,睡在這個離家很遠的地方。

天過早地亮了,馬路上的車輛和行人更多了。

車輛排著長長的隊,像一個待命的士兵,隻待一聲衝鋒號,便相繼衝出。在這長長的車流兩邊裝點的是那五色的行人,尤其那摩登的女郎更惹人眼目,一身超短裝很合體地緊貼在身上,那白嫩的手臂和大腿簡直難以令人想象在這火辣辣的太陽下竟保存得如此白嫩。鼓囊囊胸脯象兩隻放飛的生命,惹得年青的小夥子一個勁地追。

車開動了,人群也動了,少女們頭發一甩朝後嫣然一笑,那些癡情的小夥子久久地傻傻地望著她們的背影。一醒悟過來時,再去追已是“人麵不知何處去?”了。

肖曉曉早已被蚊子咬醒了,那成群的蚊子象天外飛仙一樣,一到晚上便神秘地出現了,嘴裏吹著衝鋒號殺將過來。一陣忙碌,也無濟於事,蚊子太多了。這蚊子的哼聲和著汽車的哄鳴彙成了一曲動人的樂章,肖曉曉忍不住想笑,當手摸索到臉上被蚊子叮得高高低低的胞時,不禁想哭。臉上的奇癢,使盡了雙手,有時甚至抓破了皮,也無濟於事。沒辦法,吐了一手掌唾液往臉上一抹,癢暫時好點,肖曉曉挎著包依舊流浪。

二胡聲。

心痛的聲音。

肖曉曉停住了,天橋上麵傳來了二胡聲,他側耳一聽。

“是《二泉映月》”

肖曉曉高興得大喊起來,他不止千百次聽過這首曲子,這是父親的命。

肖曉曉快步上了天橋,天橋中央坐著一位衣著破爛的老人,老人膝上放著一把二胡,老人正晃著腦袋在拉。

老人的臉黑瘦黑瘦,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塊久經風霜的橡樹皮,一雙深陷的眼睛顯然已不存在於眼淚。在老人的麵前放著一個破洋鐵筒,裏麵有幾枚硬幣。那嗚咽的二胡聲在這哄鳴的鬧市裏竟然有些清脆,有些低沉,有些婉轉悠揚。

天橋上人來人往,有幾個小孩掙脫媽媽的手將幾枚硬幣放入筒內,還蹲在旁邊用雙手托著下巴像聚精會神地聽,又像是好奇地看著這個城市不曾擁有的怪人。

看著眼前的老人,肖曉曉像看到了自己的父親,那硬幣撞擊鐵筒的聲音,像刀一樣紮得他心裏直痛,肖曉曉伸手掏出五元錢放入筒內,然後像躲避災難一樣逃下了天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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