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在天涯(一)(1 / 2)

天涯。

天涯是為流浪人準備的。

肖曉曉現在需要的是流浪。

流浪可以撫平他心靈的創傷,流浪有時也是一種解脫。

命運注定他肖曉曉要流浪,他要找回他的夢想,找回他的大學。今年他家的收成不太好,家裏不管怎樣也拿不出一分錢,他隻能邊打工邊學習,計劃明年再走進考場。

上海便是他肖曉曉流浪的起站,也是他人生另一個開端,花蝶徹底遠離了他,他也要遠離生他養他的桃花鎮了。

第二天,肖曉曉趁姐姐不在偷偷地離開了桃花鎮。

臨走時,肖曉曉帶上他心愛的二胡,還有老三叔送給他的象棋,他給姐姐留下一封信,他相信姐姐能理解他的。

七月的上海,是太陽的上海,太陽在沒破土而出,就令人熱得喘不過氣來。在這車來人往的大都市裏,空氣令人窒息,像蹲在蒸籠裏一樣。

下了火車,肖曉曉挎著包走出了火車站。

對於像他這樣一個農村少年,上海簡直是天堂,到處高樓林立,街道上車來人往,四周的喧鬧聲一浪高過一浪,人們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令他手足無措。肖曉曉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裏有他的夢想,這個世界裏他充滿了yu望,那些貧窮的,古板的東西見鬼去吧!他要用他的雙手和智慧來改變一切,他愛看姐姐的笑容,像桃花一樣美麗,這個世界裏是不是也有桃花和花蝴蝶?

他不知道。

車站前的廣場周圍坐滿了人,有的用幾張報紙鋪開幹脆躺在地上,成群的蒼蠅嗡嗡地在他們身邊飛舞。他們身邊放著大包小包還有那被弄得髒兮兮的被褥,一看就知道是來上海打工的。他們在太陽的照射下細眯著雙眼,表情有些呆板,一個個像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連那平日很害羞的少女,此時正躺在眾人的麵前呼呼大睡,那白白的肚皮和肚肌眼受到了蒼蠅的青睞,也許是蒼蠅弄癢了她,她用手摸了摸,翻一個身又繼續睡著了。

警察。

警察是車站的主宰。

那穿著製服的警察手裏提著漆黑的警棍在廣場上來回走動著,不時地驅趕著那些熟睡的人們,不時地給他們來幾腳,以此警告他們此地是上海——在大都市,不是鄉村野地。那被踢醒的人,坐了起來,嘴邊還留有口水的痕跡。於是,人群動了,像一群被趕的羊,在牧人的指使下向同一個方向擁去,車站就這樣來回地折騰著。

太陽火辣辣地毒,肖曉曉的衣服已汗濕了,汗水還順著脊背往下淌。他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汗水流到了嘴裏鹹鹹的,有些苦澀,他忍不住吐了一口,然後跟著人群向前走。

商店、舞廳、銀行、公司……

桃花鎮沒有這豪華的氣勢,肖曉曉無從起步,他是一個瞎子,長著眼睛的城市瞎子。

街上的少男、少女、染著金黃的頭發,穿著高高的高跟鞋。少女們一個個超短的衣裙,勾勒出一個個苗條的曲線,那鮮紅的臉龐宛如雨後桃花般的豔麗。肖曉曉又想起了姐姐,他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他是桃花鎮的男人,他要自己養活自己,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他要讓爸媽過上好日子,他要……

帶淚的微笑總是很欣慰的。

命運原本賦予生活是戲劇性的,肖曉曉戲劇性的生活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開始了,命運呀!

上海的黃昏格外悶熱,四周一片迷迷朦朦,呈現都市一種固有的景狀。

肖曉曉突然想起了肖瘋子,他是多麼自由自在呀!他可以走在霞光裏大聲地唱道。

“桃花鎮裏桃花妖,桃花溝裏花弄桃。我來鎮裏把花弄,花花弄弄我逍遙。”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花蝶也喜歡陸遊的這首《卜算子》,她一邊在思索,一邊輕輕地低呤著。

肖曉曉又想起了她,他無法忘掉她,二年的約會,是多麼的漫長呀!他真希望時間快點過,他可盡早地見到他心愛的人。

“兩年後的今天這裏見麵,那時咱倆一定上了大學,我真的好想看見你走入大學,去實現你的夢想,看到你姐姐的笑容。來拉勾,不見不散。”

肖曉曉伸出了手,他再也摸不到花蝶的手了,這裏隻有他自己。他要找回他的夢想,他要帶著夢想和他心愛的人見麵,他也喜歡看見姐姐的笑容。

飯館門前貼著的招聘廣告,總是令需要工作的人高興,肖曉曉歡喜著連忙走了過去。

“先生,要用餐嗎?”

這是飯館永不變的話,站在門邊的小姐很有禮貌地說。

“哦,不,不,請問是這裏招收服務員嗎?我什麼都能幹,擦盤子,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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