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婦人一鬧,甄綿綿和玉鈞莫名其妙地算是和解了,至於那水汪汪的少年甄綿綿沒留,就算他不是個招災惹禍的主兒也絕對不是甄綿綿的福星,三天兩頭被人上門罵一頓可不好玩,想到這個甄綿綿就生氣,原本她是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可這婦人一而再再而三登門真當她是個軟柿子可以搓圓捏扁?
這口氣總得出一出吧?
於是,在某天深夜,甄綿綿換下了素日常穿的黑衫黑裙換上了一套素白,臉也蒙上了,確定了這院中的人都安靜睡下之後才悄悄開門出去,裝神弄鬼翻牆越瓦這種小把戲已經很久沒用過了。街上靜悄悄,等到了西肆剛剛越上人家屋頂驟然聽見淒厲的叫聲響起,因為太過突然甄綿綿腳下一滑,瓦片嘩啦了一聲,但是屋內的人隻顧著尖叫應該沒聽見。
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好險。
屋內的人似乎麵對著極恐怖的景象,因為她一直叫著“別過來別過來……”這激起了甄綿綿的好奇心,索性伏低身子輕輕地掀開一片瓦片,房內燃著幾盞油燈,還有刺鼻的味道衝上來,嗅一嗅好像是雄黃,什麼也看不到,等了片刻,隻見一道人影連滾帶爬從這邊到那邊,俄而又有一道影子尾隨而來,甄綿綿睜大了眼,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揉揉眼睛再看,沒錯。
是蛇。而且是很粗一條蛇,就像銀寶兒夏天睡著了抻得長長時候那樣粗。
難怪裏麵跟見鬼一樣,這可比見鬼可怕多了。
讓甄綿綿奇怪的是,老板娘叫得這麼淒慘怎麼沒一個夥計起來看看呢,就算她平日人品差為人刻薄,可這也不通啊,老板娘要是死了他們還指著誰給發銅錢哪?
隱約地,甄綿綿聽到了笛子聲,隨即就見那大蛇從後窗蜿蜒而出很快隱沒在夜色裏不見了蹤影,西肆的老板娘仍舊在大喊大叫,甄綿綿把瓦片放好,想了想,樂了,看來這婦人得罪的人還不少,有人幫自己出這口惡氣了,那她就不用浪費力氣非要親自教訓這婦人了,省事省心。
又聽了婦人兩聲慘叫,甄綿綿心滿意足躍下房頂。隻是,那後牆根倚牆而立的……不是沈又麼?又想到剛才聽到的笛聲,甄綿綿覺得一陣惡寒。
“你幹的?”甄綿綿跑過去問道。
沈又做出謙虛的表情笑了笑道:“不才,雕蟲小技而已。”
“手段很惡毒啊!”甄綿綿說道。
“她出言侮辱於我,我不過是略施薄懲而已。”沈又邁步前行,甄綿綿立刻跟上。
說話真客氣,這還略施薄懲,那老板娘都要嚇瘋了,不過,也沒什麼奇怪的,能從棺材裏爬出來又對自己同伴的生死漠不關心,想來也必定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良善之輩。
不過甄綿綿也好奇,那婦人幾次三番上門可都是來罵她的,哪曾對他出言不遜還進行了“侮辱”?甄綿綿問沈又,沈又說:“她說你招了我來勾人!簡直是侮辱我的格調。”
“對,你不是勾人,你是勾魂。”勾魂索命,弄了那麼大一蛇,七魂三魄都嚇散了。
“還是表妹你有眼光。”沈又笑著說道。
甄綿綿說你快點找東西吧,找完了快點走,我可惹不起你,一想後背都發涼,她不僅誠心埋過他,還衝著他大吵大嚷“不要臉”。沈又望望天用了一種很是愜意的語調說,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白吃飯不幹活,真是舒適得緊啊。要不,你就當我真是你表哥好了。甄綿綿趕緊回絕,廟小供不起大菩薩。
沈又這一“薄懲”,據說西肆的老板娘都有點神誌不清了,看見繩子啊緞帶啊就會歇斯底裏,鬧鬧騰騰地請了和尚道士,貼了經文、符籙弄得西肆如同道場一般烏煙瘴氣,比人家死了人的更像辦喪事的,生意自然也是一落千丈。甄綿綿覺得沈又這個人還真是有點可怕,因此更加誠心祈禱讓他趕緊找到東西滾蛋。
秋意愈發濃了,甄綿綿早早穿上了厚夾襖,沈又說,表妹,你冷啊?
甄綿綿說我最近不舒服呢。因她這句話,吃飯的時候麵前多了碗熱乎乎的薑湯,看狗兒,狗兒眼神飄向了玉鈞。
“聽說這湯驅寒。”玉鈞說道。
“可我不是身上見紅……”甄綿綿道,她生平最討厭薑,不小心吃下去一片能惡心一天,這麼大碗薑湯她估計得惡心個十天半個月的。
沈又咯咯笑出聲,玉鈞臉色微赧繼而眉毛緊皺不吭一聲開始吃飯,飯桌上的氣氛就這樣凝固了。
甄綿綿想不通,有點怕,前兩天剛剛算是吵過架的人一轉頭就關懷備至還特意備了碗薑湯……這擱哪個正常人身上都得琢磨琢磨吧?稗官野史筆記小說裏這種借著好心下毒的可是不勝枚舉啊。最後那碗湯……不了了之,一放下碗筷就被狗兒端去廚房不知怎麼處理了。
做活計到深夜,玉鈞保持默默無語偶爾飄過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很快又飄回去,讓甄綿綿心裏著實沒底,說累了先睡了,出門去趟茅房,回來的時候見金寶兒正繞在玉鈞身邊,尾巴搖得那個歡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