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紈兒微微一怔,暗道:徐汝愚納了建議,倒不容我拒絕,卻不知何事要鄭重其事的講來。應紈兒斂身說道:“妾身隻怕才淺德薄,誤了大人所托。”
徐汝愚笑道:“不妨。我本不應直接委官選吏司,但是事有從權。景雲替我擬文:辟應紈兒出任選吏司江寧椽右簽事,與子湛一同負責白石選吏之事。”
司曹之下設椽,設左右簽事,與一府主政相當。應紈兒微微一怔,想不到徐汝愚開此殊例,將好大一頂帽子加到自己頭上,應紈兒雖然自負其才,也知江寧有任用女吏的先例,但是徐汝愚委以重任的目的還是要將大哥留在江寧。
邵海棠眯起雙目,望著應紈兒,暗道:或許你有足夠的才能,但是以你的德望遠不能勝任此職,要想將許景澄、應明俞延入彀中,這也是迫不得以。
趙景雲倚馬擬定文書,徐汝愚粗粗閱了一遍,便簽押發回江寧。
事已至此,除非離開江寧,隻得接受事實,應紈兒心裏也未嚐沒有這樣的渴望。
徐汝愚沒有繼續往北巡視,而是由此折返往西南方向去。
荒野蒼茫,新綠如茵,眾人策馬而行,卻無暇停下來流連風景。
“大人對許景澄甚是看重?”趙景雲策馬始終行在徐汝愚的左側。
徐汝愚說道:“濟州、汴州、清河等地在江寧之外,軍中諸將知之不深。若出援軍,對抗呼蘭鐵騎,選誰為將?景澄既使不願再領兵,但以他對中原地形、用兵方略的見識,總有大用。”
沿著翠屏山的山脊往西南走,隻需一日看到濤碎水白的津水。
吳儲攜徐汝愚進江津,在到江津渡之前的路途中,徐汝愚一直陷入昏迷之中。徐汝愚並不知道吳儲當年是不是沿著山脊行走。
徐汝愚站在水濤翻湧的津水之畔,已覓不著當年的茶肆。江寧軍進入白石以來,這裏的渡口也廢棄不用,隻存著一些殘跡。
徐汝愚在水邊站了一會兒,就轉身往軍營走去。
樊文龍在三日前就率領兩萬餘杭軍精銳在此紮營立寨,隔著津水,就是江津城。
帥帳設在一座矮丘上,徐汝愚登上矮丘,立在山岩之上,極目遠眺,能看見暮色之中、江津城南的攝山雙峰。
遠山蒼青,寄存了許多悠悠往昔。
徐汝愚對邵海棠說道:“江寧許多事離不開邵先生,邵先生先歸江寧吧。”
邵海棠說道:“汝愚要過津水。”
萬事瞞不過邵海棠,徐汝愚微微苦笑,說道:“總要見見故人。”
邵海棠望了一眼趙景雲,說道:“我陪你去過江津再回江寧不遲。”
趙景雲自知修為低微,入不了邵海棠的眼,若有意外,也不能助徐汝愚脫險;站在一旁閉口不言。
徐汝愚笑道:“易氏在江津不能一手遮天,無礙的。”
邵海棠見徐汝愚甚為堅持,心想隻能吩咐介海小心為是。
元矗親率十萬大軍越過彭蠡湖界,進入彭澤府境,擊潰江寧宿衛軍,將宿衛軍殘部困在荊北。
自荊北變故起,易封塵就寢食難安。江寧與東海在白石休戰的消息傳來,易封塵再無一日能夠安然入睡片刻。
午後,遊哨探得有百餘精騎馳入津水東畔的江寧大營,易封塵就站在東門城樓之上觀望。隔著津水,隔著十數裏的荒野,營帳連綿起伏,哪能看得清其中的一個人?
易行之望著父親憔悴的麵容,心裏隱隱作痛,答道:“子陽秋未請離去,徐汝愚應未至東岸大營。”
荊北變故發生之後,易行之即遣淩則之往見徐汝愚,欲向徐汝愚當麵解釋霍氏借道之事。不料讓子陽秋途中截回。
子陽秋來到江津直言借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