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伐虢的典故,易封塵怎會沒有聽說過?
霍氏勢弱,無力他圖,荊北殘軍借道歸荊襄不會經過江津的核心地區,易氏尚且顧慮重重。
江寧經曆荊北變故,實力卻未受到多少損害;徐汝愚不聽使者解釋,隻怕心裏滿懷裏對江津的怨恨。
易封塵問道:“子陽秋現在何處?”
“淩氏府上。”
“淩家變得肆無忌憚了。”
易封塵、易行之轉身望去,易華熙正從登城道上來探出頭來,陰沉著臉。
雖然江津各家都忙於與子陽秋聯絡,卻不似淩家這般毫無遮掩。
易華熙一邊走來一邊說道:“徐汝愚在清江崛起時,淩家就與他關係密切,徐汝愚獨尊東南,淩氏幾乎要舉族遷往江寧。”
淩氏與徐汝愚結緣,還要推溯到易氏掌握江津霸權的那時。吳儲行刺張東之後自剄而死,其時還未長大成人的徐汝愚之義烈就給淩氏家主淩戰威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徐汝愚前往清江發展之前,曾在江津停留少許時日,淩氏暗中資助船糧,徐汝愚在清江崛起之後,淩氏與徐汝愚的關係就變得更加緊密。
淩戰威將家主之位傳給長子淩則之,淩則之雖是易氏之臣,卻有歸江寧之心,在江津與江寧關係密切之時,更是不加掩飾的在江寧購置田產。
易封塵輕輕一歎,沒有言語。
若隻是淩氏一家如此,易封塵也不惜雷霆手段。徐汝愚崛起東南,江津世家都爭先交識,此時不知有多少家已與江寧暗中結納;易封塵甚至不敢確信江津的兵馬都在掌握之中。
易行之苦笑道:“子陽秋乃江寧特使,與江津世家結納,也不是什麼大罪?淩氏不避嫌,則說明江寧並無相逼之意。”
易華熙眉頭緊鎖,說道:“天下誰能看得清徐汝愚的虛實?”說出這話,臉上卻是十分痛苦,想來要拋棄往日的自負,承認這點卻是十分為難的事情。
易封塵說道:“荊北變故,江寧與霍氏傷亡皆重,徐汝愚橫空出世數年,未嚐一敗,難保心裏沒有怨恨。”
“江津亦是受到蒙蔽,這才限定霍氏殘軍借道的時日,誰曾料得南平會向江寧挑釁?”
易華熙對易行之這麼說心有不滿,但細想來自己心裏何嚐不對江寧懷有畏懼。
吳儲刺殺張東,易氏接管江津以來,雖然與張東遺族前些年在西北打得激烈,又與白石時有磨擦,但是江津城卻有十餘年未燃火。
但是荊北變故之後,江津就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江寧在甘棠以北的水營戰艦都駛入江水水道,數以千計的各式戰船溯江而上,在清水會水口與津水會水口之間的大江水道集結,鳳陵行營除了宿衛軍被困荊北之外,驍衛軍、五校軍都以滿製在曆陽西部集結,曆陽衛戍軍也增至三萬眾,易封塵也相當詫異曆陽如何能夠在短短的十天時間內擴編出三萬衛戍軍來。除了驍衛軍往荊山開拔,與南平爭奪荊山陘道之外,其餘兵馬主要集結在蕪州,與江津隔江相望。
此時,樊文龍又率領兩萬精銳駐在津水以東,要求借道江津。
東海與江寧休戰,那就意味著江寧還能從容調動超過十萬數的兵馬。
想到這裏,易封塵隻覺腦袋隱隱作痛,連思考都顯得苦難,緩緩吐息,似要將心中的焦慮吐出去。
易行之回頭望向天際,那邊的浮雲流丹鍍金,絢麗多姿,臉上的遲疑猶豫恰像天際的浮雲一般變化不定。
易封塵不經易看到,心裏一驚,問道:“行之,可是有別的話跟為父說?”
易行之望了易華熙一眼,說道:“且當江津各家都與我易氏和力,江寧加兵江津,父親以為有幾成勝算?”
易華熙冷哼一聲,說道:“我寧可戰死,也不屈膝訖降。”一甩大麾,徑走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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