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營遇襲,恰逢尉潦巡營,親自出手格斃來犯數人;第二夜,大營再度遇襲,祝欽山在困囚營遇刺,雖然擊斃來犯之敵,祝欽山卻傷重身亡。第三日,臨江守軍打開城門訖降。
樊徹聽了這裏,長歎一聲,說道:“祝欽山在江寧保住性命,到吳州卻起了貪念,殺主求降,江寧焉能用你這反覆小人?”
子陽秋說道:“君子、小人,各取其需也。江寧隻究犯奸作科之輩,不以道德取人。祝欽山背後刺殺祝白衍,祝氏恨他是當然,江寧倒要記他的功勞,馮遠程卻要感激他。”
驍衛將軍馮遠程曾與祝氏有血仇,大概是江寧中最見不過祝氏有好結果的人。
與江寧為鄰數年,樊徹日夜所思,都是如何算計江寧,對江寧的熟悉實不差於江寧中人。卻是首次聽到這樣的言論,隻是念及自己實際上與待罪之身相差無幾,也不方便開口相詢。
聽這員左尉說來,江寧便這樣輕而易舉取得吳州全境,樊徹暗自思量:古人說上兵伐心,中兵伐謀,下兵伐野,是為不戰而屈人之兵;也不過如此啊。
臨江歸降,江寧的水師戰船則可從江水進入震澤湖,湖州、蘭陵真正成了江寧腹中之地,小敵困之、關門捉賊也,祝昆達最終逃不出江寧的手掌心的。樊徹忖道:祝同山歸降之後,江寧外緣勢厚,對餘杭、蘭陵、吳州實際上已形成關門捉賊之勢,樊族歸降不過順勢而為,以換取比祝氏稍優渥一些的待遇罷了。如此想來,心生同病之憐,關心起祝昆達的命運來,問那左尉:“湖州、蘭陵戰況如何?”
樊徹如大樹已傾,然而樊文龍如日中天,樊族將在江寧政局中占據重要的地位,左尉倒不敢對樊徹起輕視之心,依足禮數,說道:“湖州守將祝公達日前率領一萬守軍歸附,馮將軍率領兩萬驍衛軍進入蘭陵境內。”
湖州也降了,蘭陵也獨支難支。
子陽秋問道:“祝昆達還未降?”
“尚未有消息傳來,據說大人在武衛軍中,想來也無需多久了。”
除了兩萬驍衛軍、兩萬武衛軍,還有吳州、餘杭等地的數萬降軍,祝昆達還在等什麼,難道等哪個按捺不住的部眾在身後捅自己一刀嗎?樊徹暗歎一聲,對子陽秋說道:“祝昆達與我早年相交,或許能聽我一兩句話,能否折道前往蘭陵,順道可以拜見青鳳將軍?”
子陽秋說道:“家眷還是乘舟先去新安,樊翁與我上岸換馬。”
樊徹不知徐汝愚還有幾分耐心等待,在蘭陵境內糾集如此兵力,祝昆達若是不降,隻怕遂了徐汝愚的心意,魏禺、馮遠程、尉潦、楊尚等都是好戰之人,文龍大概也想立下功績。
子陽秋、樊徹從湖州上了岸,到軍中調來十餘匹駿馬,隻帶著十多名護衛一路往北馳去,一天一夜趕了近二百裏,在蘭陵南境趕上馮遠程率領的驍衛軍。
樊徹見驍衛軍隻比自己早一日出發,心裏吃驚不已:晝夜行百裏,不見疲態,江寧擁有這樣的精銳之師近二十萬,當之不愧的東南霸主也。
馮遠程不喜樊徹,礙於子陽秋在場,又念與樊文龍日後同殿為將,少不得見麵的時候,也不十分作色。
子陽秋地位尊隆,越郡之戰,以口舌說動樊族歸降,占了一大分功勞,在江寧的地位,僅次於諸公,比普通的都事還要重要。雖說武衛軍已進入蘭陵境內,但還未能完全控製蘭陵的局勢,子陽秋與樊徹執意先行去與徐汝愚彙合,馮遠程也不敢大意,另派了一隊精兵護送。
策馬行了半日,子陽秋遙遙看見一隊精騎向這邊馳來,暗道:青鳳騎也到蘭陵境內了,驅馬迎上去,卻見領頭之人是青鳳騎統領尉潦。
尉潦下得馬來,將子陽秋、樊徹拱拱手,說道:“先生讓我過來迎接子陽先生與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