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文龍微微頷首,說道:“有勞介將軍了。”
介海探頭瞅了一眼望不頭的人流,從懷裏掏出一封文書,說道:“大人領著邵大人、張將軍、方大人、趙大人出了江寧,前日讓送來這封軍令。讓樊將軍領兵圍吳州邀降,三日不降,則攻之。”
樊文龍接過文書,細看了一遍,徐汝愚在這封軍令要求祝白衍棄械而降,僅保其性命無礙。樊文龍暗歎一聲:祝氏數百年的風光從今日起,便成過眼雲煙。
樊文龍率領樊族五萬精兵從臨溪出發,插過望亭、華亭之間的空隙,渡過吳江,直指祝氏立宗之地吳州。吳州隻有守兵五千,其他兵力分散各城,見樊族歸附江寧,驅兵來攻吳州,都按兵不動,沒有一人引兵來援。
樊族應江寧要求,由樊文龍將兵力悉數調出,由五校軍接管原樊族城邑。普濟匪平,西、南兩麵又都是江寧轄境,刑坤民隻令沈冰壺率領一部兵力接管金華、越州、餘杭、臨溪等地的防務,自己則率領五校軍主力跟在樊文龍的後麵,進入吳州境內。樊文龍領兵直指吳州,刑坤民則驅兵去奪吳州南境的望亭、華亭、嘉興等城。
餘江繞過臨溪東境,勾連錢江與震澤湖。沈冰壺領兵抵達餘杭的第三日,樊徹與本宗百餘人便乘輕舟沿餘江北上,進入震澤湖,轉入經過湖州南境的濟遠渠,就能抵達新安,再由新安乘舟北上,就能到達江寧了。
餘杭等地暫由樊湛協助沈冰壺接管防務、政務,待時勢稍定,原樊族領地將劃為餘杭、越州、明州三府,歸清江行轅管轄,防務也將由清江衛戍軍接管。
樊徹俯身望著河水裏兩鬢斑白的倒影,一時間百感交集,擰頭望著煙波裏的餘杭城,黯然神傷:此次去江寧,再沒有返回故裏的機會了。臨波而吟誦:“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子陽秋聽他歌聲,似有憂傷彷徨感慨興衰之意,猜出他心中所想,說道:“彈指數十載,恩仇一笑間,樊翁辛苦一生,臨老還是故土難離。”
樊徹微微一歎,默無言語。百夷在清江埋骨甚眾,樊氏也出了許多力,又在樂清、溫嶺築長牆,封出百夷東出武陵的路途。子陽秋不提這段事,樊徹心懷感激。
子陽秋掉頭回望,越過護衛的兵艦,目光落在廣袤無垠的土地上,低聲說道:“這片土地終於迎來充滿生機的一天,再沒有戰火與仇恨來讓這片土地受難,來年黃花遍野,可載酒緩行也。”
樊徹聽他言語,沉寂多日的心情也抑不住激動起來,遠望那片黑沉沉的荒野,眼裏噙著熱淚,說道:“一生無所作為,臨了離去,心裏有愧啊。”
子陽秋收回神思,與樊徹相視一笑。
餘杭、臨溪、越州等地的樊族舟師也將陸續調入江寧接受整編。隨樊徹、子陽秋前往江寧的則是第一批。行至震澤湖西南臨近湖州的水域,遇見隸屬於江寧水營的大型戰艦。
曆陽戰事過後,湖州除湖州城外,餘境都讓鳳陵行營控製,江寧戰艦能夠從濟遠渠進入震澤湖,隻是湖州未降,江寧隻是派遣哨船進入震澤湖偵察軍情。
樊徹、子陽秋船隊出餘杭就懸上江寧的旗號,順水而行數日,一直呆在船上,卻不知越郡境內的戰事如何了。遇見江寧過來的水師戰艦,子陽秋與對方交驗了印章,請來領隊的左尉,追問戰情。
樊文龍領兵困吳州第二天,尉潦領青鳳騎前來彙合。祝白衍站在城頭,讓祝欽山背後刺死,祝欽山割下其首級,打開吳州城門,獻到樊文龍的麵前。樊文龍與尉潦縛押祝欽山及祝氏百餘親族隨大軍北上,圍困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