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在前人的認識上更進一步,利用海舟,在陸地之外的海域開辟戰略通道,這樣的眼光,世人難及。張季道不難從江寧經營遠在青州東北海域的烏湖島一事上看出徐汝愚的這層意圖。
張季道雖然能看到這點,心裏仍為徐汝愚如此大略感概萬千,眼簾上撩,遠處,萬嶸率領數十騎精騎迎來營來,張季道暗歎一聲:東海惟有兩人趟不得回頭路。卻不知萬嶸現在是否為當初叛離雍揚而後悔,張季道不無惡意的想著。
張季道極少為一事惋惜,但是去年李思訓謀刺徐汝愚失敗,仍讓張季道、萬嶸唏噓許久。
“督帥,萬嶸等候多時了。”萬嶸翻身下馬,匆忙致禮,心裏仍惦記著張季道此行的收獲,“宛陵方麵如何?”
張季道微微頷首,說道:“江寧在廣陵的舉措,宛陵深為憂慮。”
宛陵憂慮愈深,對陳預不滿的情緒愈盛,但是萬嶸臉上卻沒有任何喜色,擔憂的問道:“江寧果真有北侵東海的打算?”
張季道點點頭,馬上卻又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遠處。萬嶸擰過頭去,卻是褚文長、陳敬宗等人擁出營門。
徐汝愚在宛陵時,陳敬宗為徐汝愚的精衛首領,深受其影響,若非囿於陳氏子弟的身份,大概會隨張仲道一起前往雍揚投附徐汝愚吧。褚文長在雍揚時,曾在徐汝愚手下為將,但閑置數年,心裏怨意甚深。徐汝愚重整雍揚政局,褚文長隨陳子方返回宛陵,到張季道軍中任職,大放光彩,對張季道的知遇之恩深懷感激。
萬嶸將陳敬宗等人走過來,小聲說道:“督帥不在營中,陳敬宗按兵不動,拒不出兵攻打彭城。”
張季道臉色一鬱,北線諸將,惟有陳敬宗還堅定站在陳預一邊,若非讓彭城戰事裹住,隻怕早率領本部兵馬南下了。
張季道掀開大麾,下了馬來,將韁繩交給身後精衛,徑往陳敬宗等人走過去。
陳敬宗至禮說道:“督帥,與江寧無法調解嗎?”
張季道目光落在陳敬宗微露焦灼的臉上,不露聲色的說道:“嶽父避居海外荒島,怕是嶽父也以為徐汝愚會率兵直驅宛陵城下。”
陳敬宗見他如此稱呼陳師,忖道:你果然有心利用這個身份,汝愚真會揮兵直驅宛陵,陳師又怎會先去宛陵觀禮呢?卻不便說什麼,心裏憂慮愈盛,臉上也不掩飾,退到一邊默無言語。
褚文長冷哼一聲,說道:“江寧尚無能力侵東海,隻是徐汝愚其謀不小,不可不防。”
張季道深以為是的點點頭,說道:“徐汝愚在越郡故布疑陣,讓人心憂啊。”
褚文長說道:“徐汝愚北上途中,將越郡名將樊文龍收至麾下,確出乎世人意料,越郡之戰也就沒有懸念。樊文龍未有寸土之功,就高居青鳳衛統領之位,為徐近臣,徐汝愚的用意自是籠絡樊族。越郡戰事停滯,大概是樊徹與徐汝愚正談論條件吧。樊族歸附,祝氏殘族那還有什麼抵抗意誌?”
“文長也以為樊徹會最終屈服?”
褚文長點點頭,說道:“樊徹歸附,徐汝愚必將樊族所屬的兵馬調往他地整編。”
萬嶸聞言一驚,說道:“樊族降,可直接開赴戰場的兵丁不下五萬,徐汝愚果真有意在冬季組織廣陵戰事?”
“新降之軍,沒多大士氣可言,徐汝愚不可能將新得五萬大軍直接調到廣陵。”張季道口裏否定萬嶸的猜測,心裏的擔憂卻不比萬嶸少一分。徐汝愚善在戰事中重合兵力,如果要將樊族投附的兵馬整頓成唯江寧馬首是瞻的精銳之師,大概進行一場戰爭最為便捷了,“或許徐汝愚會將新附兵馬調到曆陽西部,徐汝愚對容雁門甚為顧忌。”
“想知徐汝愚的意圖卻也簡單。”眾人看向褚文長,卻聽他說,“隻要我等加緊攻打彭城,江寧必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