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如不無憂慮的說道:“江寧與宛陵難道沒有保持現狀的可能嗎?”
陳昂輕輕歎道:“保持現狀?拋下個人的野念不說,誰又願意看到一個四分五裂的中州?呼蘭差乎取下幽冀全境,他們願意維持現狀嗎?然而江寧與宛陵之間也非你們看到的那般勢不相立,汝愚再非昔日的汝愚,自謂能看透他意圖的人總免不了栽跟頭,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肖玉如想起昔時至情至性的汝愚,感到一絲陌生的感覺,從宛陵後山草堂行至江寧境內,卻首次生出猶豫之心,暗道:汝愚還是那個倔強而自閉的孩子?
璿璣見陳昂也說江寧與宛陵之間不是像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雖然心裏有疑問,也閉口不言,暗道:容雁門西征成渝,江寧與南平暫時相安無事,在江寧統一越郡之後,東海成了江寧向外擴展的主要障礙。江寧封鎖兩家邊境,如果今冬青州等地果真出現大量流民湧到東海境內,東海南線就會承受不住壓力而有所行動。陳預在南線集結十萬重兵,已覺糧草壓力,再加上數十萬乃至上百萬的流民,僅僅依靠南線諸邑,遠遠無法保證南線的糧草補給。流民滯留越久,南線的壓力越大。陳預若不能強行撕碎江寧在翠屏山至廣陵的封鎖線,將流民疏散到江寧境內,便隻有從南線撤兵,以緩解南線的補給壓力。
陳預若是強行撕碎江寧的封鎖線,則代表兩家關係全麵惡化;陳預若是從南線撤兵,則代表他將放棄在東海境內的主導地位,東海權力的重心將逐漸轉到張季道為首的旁係將領手中。
兩難之下,陳預更有可能采取更極端的舉措,那便是直接對江寧用兵。難道江寧已經做好與東海全麵戰爭的準備?
璿璣原先猜測江寧有可能吸納剩餘的祝族與樊族勢力,將祝樊兩族所屬的兵力調到江水北岸,那樣江寧就有足夠的兵力發動針對東海的全麵戰爭。將祝樊所屬的兵力調到江水北岸,不能徹底消除內部的隱患與威脅。
但是看陳昂的神情,似乎憂慮其他的事情,並不擔心江寧與東海會發生戰爭。
陳昂遁世已久,終究曾為陳氏宗長、東海之主,在這樣的敏感時刻前往江寧,對東海軍民的信心打擊自不待言。陳昂本來按下前往江寧的念頭,奈何肖玉如卻念著幹兒徐汝愚,又想看望幼黎與新生子,陳昂遂在觀禮之日臨近之時才攜肖玉如悄然離開宛陵。
陳昂放下塵世俗務,然而鬼使神差之下,仍然借道廣陵。見璿璣在廣陵相候,才知璿璣在此事上看得比自己還透徹。雖然說放下塵世俗務,陳昂內心深處仍無法看淡宛陵與江寧之間的事。江寧與宛陵之間的戰爭若無法避免,陳昂所忍受的痛苦將是他人無法比擬的。
在梅立亭的安排下,陳昂夫婦來到廣陵的消息掩飾得極好。陳昂夫婦與璿璣在廣陵城停了一夜,次日便乘馬車前往江寧。陳昂眉頭終日鬱結不展,看得出來,即便是熟知徐汝愚心性的陳昂此時也無信心猜測徐汝愚的意圖。
梅立亭將陳昂夫婦來到江寧的消息早傳到江寧,馬車剛至江堤,便看見平民衣裝的叔孫方吾夫婦立在渡口前相候。棄車登舟,過江水,進入桑泊湖,轉入龍藏浦,過江寧水關入城,再轉入一條狹窄的水道,下舟時已至青鳳府西園宅門。徐汝愚、幼黎、玨兒、張仲道、方肅等人早在西園相候。
自從上次在宛陵後山草堂相見之後,世事紛雜,誰也不曾料到東海與江寧的關係會在一年的時間裏發生如此大的變故,一時間感慨萬千,皆對望不能言。
璿璣從曆陽返回江寧,就在江寧住了兩日,離開十數日再次返回江寧,江寧城裏又熱鬧了幾分。
三日之後就是徐汝愚新生兒寄名之日。世家之子尤重寄名之禮,寄名,凡夫俗子常將子嗣寄於神祗名下,以求平安,然而時人崇武,世家子弟寄名則求名望的武者,實有為子擇師之意。
徐汝愚身為江寧之主,其子自是貴不可言,當世能為其師者,不過寥寥數人而已。江寧與宛陵關係未惡化之前,世人猜測徐汝愚多半會在陳昂門下擇一人為其子之師,然而江寧與宛陵關係惡化到這種地步,這種可能已經極微。東陵道傅縷塵現身宣城的傳言,又惹出諸多猜測。
各家均遣重要人物前往江寧觀禮,徐汝愚新生子當無如此麵子,隻是江寧強勢崛起,各家莫不希望借此機會探一探江寧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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