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散也知在明眼人麵前掩飾隻會適得其反,順著他的口氣問道:“江寧焉能不懷有別的目的?”
“徐汝愚算計越郡已非一日兩日,早在南閩會戰之後,我想徐汝愚已能看到今日的情形。”
越郡一年變化之巨,便是現在想來也難以相信,秦鍾樹卻說這些變故都是出自徐汝愚謀略,旁聽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名腰間懸笛,穿著男裝的女子忍不住開口說道:“徐汝愚終是肉身,謀算焉能及此?”
秦鍾樹冷哼一聲:“徐汝愚雖不能麵麵俱到,卻能識勢造勢。若論天下謀主,徐汝愚若認第二,無人敢居第一。”
那女子說道:“僅是這麼一句評語,未免太過武斷。”
秦鍾樹早看她女兒身份,也有心折服她,說道:“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斷其援應,陷之死地。此上屋抽梯之計也,徐汝愚取其半計,用在容雁門身上。容雁門西略蜀地,徐汝愚有能力卻不做絲毫幹涉,乃是假之以便;徐汝愚全力發動靖海諸戰以及義安之戰,造成無暇西顧的假象,甚至不惜抽身北上汾郡、幽冀,以示對越郡暫無野心,此來種種,無非唆使容雁門安心圖謀蜀地,乃是唆之使前,此半計,可謂為縱敵上屋。”
女子聽秦鍾樹說得形象,禁不住微微一笑,微露出晶瑩皓齒。
秦鍾樹越發得意,說道:“縱敵上屋之計中仍有樹上開花之計,樹上開花之精髓乃是借局布勢,力小勢大也。徐汝愚借南平西略蜀地之局布勢,將東南所有的勢力都繞到裏麵脫不開身。南平窺視一側,東南勢力惟有聯合起來對抗南平,徐汝愚也當真相信祝氏、樊氏、易氏、陳氏等家在聯合之必需下,不會生出覬覦江寧之心,江寧遂能集中全力發動靖海諸戰與義安之戰,解決境內遺患。而義安之戰,又是為江寧養兵練兵之戰,義安戰事結束,江寧陡然增加近五萬精銳兵力,這又是任誰都想不到的。南平大軍西進,東南聯合之勢崩解,徐汝愚斷然發動惠山之戰,祝連枝即使不在惠山之中喪命,祝氏分成東西兩部的結局卻無法更改,曆陽之戰注定會到來。”
曹散索性閉口不言,卻是青年書生聽了半天,心中存了疑問,此時乘隙問出來:“容雁門西侵蜀地,瞞過了所有人,徐汝愚又怎會在一年之前就知曉?徐汝愚有仁義之心,若能早一年得知容雁門覬覦蜀地,又怎會不通知巫、駱兩家,就像當年挫敗公良友琴圖謀東海陰謀那樣?”
秦鍾樹微微一怔,此前雖然大呼徐汝愚其名,言語間頗為放肆,並沒有實質指責徐汝愚的地方,倒是此人這麼一說,讓秦鍾樹訥口無語,總不能說徐汝愚東海之義行不過欺世盜名之舉。眼前這名漢子嘴角掛著冷笑,倒是十分期待自己說出大不敬的話來。
眾人一時緘默,都不敢應青年書生的問話,忽然左邊角落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容雁門用兵其利如刀,不加蜀地,便戮荊越,兩難之間,諸位若是徐汝愚又該如何選擇?敵之害大,因勢利導不害己身,卻也怨不徐汝愚。”
眾人擰頭望去,卻見一名皓首老者緩緩站起身來,拾階走下樓去。
曹散駭然失色,適才細細看過室內,並未看見老者坐在角落,卻像憑空出現在那裏,雖然看著老者扶著雕木扶手下去,心裏卻起不了此人存生的感覺。虛乃至無,大概他予人的存在感都是出自他自己的意願,麵對如此一人,想要出手卻無處可出,更不提去擊敗他。
心裏萌生的那點殺意在老者空蒙沒有一絲存在感的背影中渙散化無,曹散心知遇到武道臻至極致的人物,除非自己的修為能再提高一階,否則在此等人物麵前,連出手的勇氣也沒有。
秦鍾樹不覺老者有何異常,見此時圍在自己身邊的眾人中有五六人臉色大變,自己心頭一直存在的壓迫之感頃刻間蕩然無存,卻不知是因為老者的離去還是因為身邊四五人臉色大變的緣故。
五人頹顏敗色下了樓去,曹散臉微微抽搐著,過了片刻,才輕舒一口氣,暗道:何必太執著?七名不明身份的高手隻剩下女扮男裝的女子與青年書生,雖然不知老者用了什麼方法,但是曹散知道,離去的五人都是讓老者警退的。
女子暗道:修為在陳師之上,隻有三大宗師了,聽他的口氣,頗為維護江寧,難道是東陵道士傅縷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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