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山與曹散出來,哪裏能想到酒樓之中竟有六七個身份不明的好手,身邊隻帶著一名護衛,樓上若是有人識出他的身份,分出兩人牽製住曹散與護衛,顧明山的處境就危險了。
曹散分開眾人,走到長案之前,定睛望著秦鍾樹,眸光比適才溫和了一些,仍是十分的銳利。秦鍾樹微微一怔,眼角餘光之中,馮哥兒也向這邊走來,與馮哥兒同桌的兩人正拾階下樓去。
秦鍾樹暗道:此人能讓馮哥兒噤聲,在江寧地位不低啊,然而他站出來吸引他人的注意力,掩護另外一人下樓,那人的身份還在他之上。護衛巧妙的擋住顧明山的臉,樓上出現異常到顧明山起身下樓,不過眨眼間的事情,數人覺得事出蹊蹺,但是除了秦鍾樹,卻沒有別人看出顧明山的重要身份。
顧明山到了樓下就會有人接應,曹散現在考慮要不要發出暗號通知樓下的人手上來。各家潛在江寧的高手極擅潛伏隱蹤,若非都奔秦鍾樹而來,靖安司便是費盡心機也未必能將他們尋出來。曹散幾乎能夠肯定,在秦鍾樹前後上樓的五人心懷叵測。腰間懸竹笛的女子與青年書生雖然身懷異能,但是不擅偽飾,恰恰說明他們不會是別家勢力的眼線。
馮哥兒武藝低微,沒有隨顧明山一同下樓去,若是有個好歹,在寇子蟾麵前不要交代,曹散隻得打消心中的念頭。秦鍾樹的安危倒不在曹散的顧忌之中。
秦鍾樹定了定神,微斂起雙眸,這樣可以直視曹散的目光,他伸出手指,指了指腦袋,說道:“有些事件未必要等別人告訴才知道。”
曹散說道:“那秦先生為何以為青鳳騎已經抵達曆陽戰場?秦先生在此說戰已有多日,曆陽戰局變化,秦先生倒也能十說五中,曹某人也是慕名而來,倒想問一句,青鳳騎抵達曆陽戰場是否隻有五成的可能?”
旁邊一人笑道:“秦先生說戰,初時十說五中,此時已有八九分把握,他說青鳳騎抵達曆陽戰場,十之八九就是了,你若不信,等三五日就能得知了。秦先生此時改說戰為論戰、辯戰,你若不服,可以與秦先生辯上一辯,讓我等也看個熱鬧。”
秦鍾樹微微一笑,沒有應聲。
秦鍾樹初時在得祥樓說戰,消息隻依賴於驛站邸報,猜測自然失誤處較多,後來從江寧與鳳陵等地過來的商旅收集最新的見聞,推測則準確許多。秦鍾樹驚人的分析能力,確實讓江寧眾人吃了一驚,曹散倒也沒想到他能看出調動青鳳騎這樣細微的戰局變化。
秦鍾樹見眼前之人默不作聲,說道:“江寧發動曆陽戰事,自有周詳的籌劃,祝同山在曆陽抵抗相當堅決,也有他的打算。這戰局推動,江寧諸公自然會尋求最佳的時機,我等在此紙上談兵,看得分明一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馮哥兒擠上前來,說道:“我在江寧之時,尚且不知青鳳騎有調動,你若是猜的,怕是猜錯了。”
秦鍾樹聽了他的話,差乎笑出聲來,聽他的話,精明一些的人便能聽他的身份:在江寧也算一號人物,卻未到參聞機密的地位。
秦鍾樹說道:“完整的祝氏尚且不是江寧之敵,何況惠山之戰後一分為三的祝氏?徐汝愚誌不止於越郡,擇曆陽與祝同山堂堂而戰,一改往日的詭戰之術,其目的之一便是為了檢驗諸軍整合作戰的能力。”
徐汝愚在江寧崛起,戰無不勝,然而卻如秦鍾樹所言,多為計戰,江寧軍隊的真實戰力尚沒有顯山露水,便是江寧之人也不明白江寧軍隊到底有多強。
曹散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不平靜。將宿衛軍、驍衛軍、五校軍編入鳳陵大營,青鳳騎以及江寧水營的一部分戰力也將編入鳳陵大營,便是為了檢驗諸軍、諸軍種聯合作戰的能力。相比南平、呼蘭,江寧諸軍成立的時間極短,有些地方尚不成熟,製霸之戰殘酷而激烈,借曆陽之戰練兵大概是發動此戰見不得人的目的之一,演武堂將近半數的高階修習者都聚在鳳陵大營觀摩曆陽戰事。秦鍾樹看穿破這一層目的,再根據一些細節判斷青鳳騎出動的時機也不是不可能。曆陽戰事從發動起,就具備一般戰局的較完整形態,也便是秦鍾樹口裏所說的堂堂之戰。
曹散見秦鍾樹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微微皺眉,說道:“靖海諸戰完結之後,祝氏就進行了充分的備戰,沒有突然性的堂堂之戰雖然沉悶,卻不一定是你所說的目的。”
秦鍾樹也知此人出自江寧,自非簡單之人,見他有掩飾之意,嘰笑道:“備周則意怠,常見則不疑。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天下對此言最有心得莫若徐汝愚也。想惠山之戰若何?徐汝愚一方雄主,卻也伏身敵後,祝連枝身喪兵頹,祝氏一分為三。”